“不!”
气运离体,顾青城大口咳血,状若疯魔,不甘地怒吼。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似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心痛无比,且他能察觉到自己对天地的感知,仿佛蒙上了一层迷雾,迷糊不清,艰涩难明。
这种感觉很糟糕,让他无法适应,也不想适应。
他渴望气运加持之下的那股清澈通透之感,整片天地奥妙如画卷般铺陈开来,让他予求予夺。
而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一时间,他心如刀割,神念动摇,身上的气息开始紊乱,灵气激荡间周身气浪翻涌,衣衫崩碎,露出鲜血淋漓的身躯。
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长青宗众弟子面面相觑,呼吸都谨慎了几分,不可思议地看着往日意气风发、朝气蓬勃、风流倜傥的大师兄,现在如乞丐一般狼狈,更是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醒来!”
忽而,一声呼喝在他脑海响起,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我···心态失衡了。”顾青城神智恢复,一阵后怕,转而一脸羞愧,开口:“多谢师尊!”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焦躁的心绪,冲着宇文清辉恭敬一拜。
他脸色羞红,不敢抬头看宇文清辉的眼睛,害怕看到对方对自己失望。
“胜败乃常事,无需挂在心上。”宇文清辉神色平静,眸中失望一闪而逝,继续道:“下去好好休息吧。气运乃双刃剑,得失之间福祸相依,谁也说不清其中的奥妙,所以,平常心对待吧。”
“是!”
顾青城拱手再拜,转身离去,没人看到,他眼眸深处的阴翳与怨毒,更没有人发现,他衣袖中指甲嵌入血肉,鲜血沾满了双手。
此间事了,他败了,丢了气运,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至于江宁的胜败,他现在无心关注了。
一众弟子目送顾青城离去,目光复杂,有人心生悲戚,有人喜形于色,也有人则嗤之以鼻。
他们仍记得,气运测试后,这位大师兄因心生嫉妒而恶意揭露江宁襄助之事,让对方陷入危机之中。此等行为,令人不齿。
此间一战,顾青城多年来所努力营造的形象与人设,崩塌了。
然而,比斗还未结束。
三宗此来,针对江宁与顾青城二人。
顾青城败落,让众人对江宁处境担忧起来。
尤其是,江宁刚突破武灵境不久,是否领悟真意,又能发挥几分威能,这些众人皆不得而知,毕竟,自黑虎崖归来,他一直闭关苦修,外人根本不知其实力到了何种地步。
倘若再败,长青宗将颜面无存,气势颓废,人心不齐,更甚者,宗门气运也会因此遭受波及,出现损耗。
然而,比斗还是要继续。
黑色云团逸散,雾霭缭绕,秋风拂来,云团稀释,随风而去。
地面之上,百丈方圆内,到处坑坑洼洼,一片水泽。
骄阳如火,倒影在水泽里,宛若一个金灿灿的圆盘。
清风吹拂,波光粼粼,细碎的金色阳光洒落,仿佛一地黄金,美则美矣。
只是,个别地方仍旧闪烁剑意,久久无法消弭;有冰霜尚未消融,冒着寒气;还有一些地方殷红一片,有血腥味传来,让人忆起,这里发生过大战。
“噗!”
影岐吐血,脸色惨白,但嘴角扬起,双眸明亮,满是喜悦。
他胜了,并获得了十钧气运加持。
尽管消耗巨大,没有了一战之力,但结果是好的。
当气运入体的一刹那,他的感知变得敏锐,对周围天地十分亲和,天地道理变得清晰,无论是参悟真意,还是推演功法武技,都事半功倍,如有神助。
“这就是气运加持下的感官世界吗?”影岐心脏砰砰直跳,双拳紧握,眸绽精芒,恨不得立刻盘膝而坐开始修炼。
但他知道,霸天阁与搬山宗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影桐兄,这第二场你看何时开始?”秦天扬急切地询问道。
“两位,我这弟子消耗巨大,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再战。”影桐眸光一闪,露出惋惜之色。
此话一出,秦天扬眸光变得锐利,整个人的气息好似一杆长枪,有捅破九天之势,凌厉无匹。
“少来这一套,老夫不是三岁孩童。”许恒吹胡瞪眼,下一刻他身气息翻涌,凶威如潮,好似一头远古暴龙苏醒,要征战天下。
两人的气息锁定影桐,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影桐脸色一变,心中一凛,他可不想被二人围攻,否则,不死也得重创。
他连忙堆起笑脸,眸光闪烁间心思百转,道:“两位误会我的意思了,这第二场自然是要开始的,但需要影岐恢复到巅峰状态,否则,就是趁火打劫了。你们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弟子被针对吧。”
他这话说得很巧妙,抓住了两人都想占便宜,又不想被人别人占自己便宜的侥幸心理。
因为,一旦第二人选择趁人之危,可轻松击败影岐,也会被第三人针对。
试问,谁不想占便宜呢,然而,谁来做这第二之人呢?
“所以,给我们一天的时间,让影岐修复伤势。放心,我们可同行,一日时间也不长,二位意下如何?”影桐给二人吃了一枚定心丸。
敲定时间,同行监督,自然不怕影桐耍花样。
秦天扬与许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原本想要观看一场狗咬狗戏码的长青宗众人,不免有些失望。
他们是真的希望三宗内讧,拼个你死我活。
可惜,三人作为一宗大长老无论是实力,还是头脑都不是白给的。
影岐眼睛雪亮,当即盘膝而坐,吞服丹药疗伤,与此同时,他投入修炼之中,趁机参悟诸般真意,熔炼真意秘技,意图有所突破,立于不败之地,进而将这份气运牢牢掌控。
“这第二局,就由我霸天阁的弟子上场吧,如何?”秦天扬开口,已经迫不及待要对江宁下手了。
“没意见。”影桐立马表态。
雾影宗已经拿到一份气运,自然不会着急去争夺第二份,除非,另外两家全部战败。
“我也认同。”许恒沉吟片刻,也没有争抢的意思。
他虽四肢发达,肌肉爆棚,却不是头脑之辈,让被人顶在前面,然后在背后研究对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秦川,你上!”秦天扬对着身边一个头角峥嵘的少年说道。
秦川眼眸一亮,拱手一拜,道:“遵命!”
他身材颀长,面容俊朗,穿黑色金边衣袍,胸前有着霸天阁字样。
一头蜡黄的头发十分醒目,宛如黄金铸就,垂落下来,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灿灿金光。
他龙行虎步,颇有一股威风凛凛之态,好似一头乳虎在群兽面前崭露头角,宣告王者驾临。
场中站定,他睥睨江宁,嘴角扬起,伸出修长的手指,勾了勾道:“来吧,快一点,打完我还要对付其他两宗的天骄呢。”
其姿态傲慢,态度恶劣,引来长青宗众弟子的一片声讨。
“那黄毛小子,休要猖狂,你家大人没教你尊重人嘛?”
“霸天阁了不起啊,用鼻孔看人,真是不懂礼貌。”
“犬吠!”秦川嘴角勾起,斜睨众人,淡然开口,引来更多叫骂。
但他不以为然,反而有些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江宁眸光泛着凌厉,对其轻慢的态度很是不爽,绝对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去吧,放手去战,无需计较成败。”宇文清辉凝视江宁,眼神饱含深意。
“是!”
江宁神色淡然,拱了拱手,转身进入战场,与秦川相隔五丈,遥遥对峙。
“江师兄加油。”
“江宁师弟干翻他,赢下这一局,我们认你为大师兄。”
长青宗众人呼喊起来,各种加油鼓气的声音都有,甚至有人支持江宁去竞争大师兄的位置。
顿时,那些支持顾青城的人脸色黑了下来,与之对喷,然后,一场滑稽的‘内讧’爆发,最后有长老出面才停止。
而这些对江宁并无影响,他仔细打量对方,一个颇为帅气的少年,一头黄发很是吸睛。
他从对方身上看出了一股厚重与柔和兼具之感,厚重如山岳,柔和似流水。
这是极为奇妙的感觉,若非他对周围空间的感知敏锐,也无法洞悉这些气息。
“山与水交融的真意么?”江宁猜测,颇为好奇。
秦川虽然言语轻佻,但神色肃然,盯着江宁,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我听说过你,领悟多种势,不知你领悟了几种真意?”
“为什么要告诉你?”江宁反问道。
“无所谓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领悟了一种真意——山川真意,且到了小成境,你不是我的对手,咱们就不必浪费时间了,你认输,如何?”秦川认真说道。
莫名其妙。
江宁感觉对方自我感觉太好了,欲给他一点教训。
与此同时,他眸光微凝,发现了对方不老实,因为,他感受到对方脚下有土之力涌动,在暗中蓄力,而对方只言明了山川真意。
“想偷袭,打我一个措手不及?”江宁暗自摇头,冷笑连连。
如是换作别人,说不准还真的让他得逞了,但江宁怎会中招。
砰!
脚下用力,脚掌深陷泥土寸许,将周围的土之力凝聚,由混沌真意包裹,化作一柄利箭,直奔对方脚心而去。
表面上,江宁摇了摇头道:“想要拿走气运,战败我即可,来吧。”
“好吧,你也是个不识趣的。”秦川摇头叹息,突然间,眸子如刀,让人不敢与之直视,然而,没人发现他的左脚一颤,一股钻心刺痛险些让他跳脚,好在,被他掩饰过去。
这一刻,他看向江宁的目光变得凝重,因为他根本没发现对方的小动作,而自己的小把戏却被对方看在眼里,而这道土之力凝聚的箭矢,只是一个警告,倘若对方爆发更大威能的箭矢,自己很可能被重创,甚至击杀。
一念及此,他心中闪过一抹后怕,背后衣衫都湿透了,风一吹,一股寒意让他清醒。
秦天扬眉头微蹙洞悉了秦川的‘不正常’,眸光陡然犀利了几分,有些后悔让其上场了。
秦川武灵三品巅峰,领悟山川真意,业已小成,战力极强,同阶少有敌手,在一众真传之中,也名列前茅,只有最强大的几人可以压制他。
霸天阁也是对他颇为看重,倾斜了诸多资源。
此次出征,秦川代表霸天阁,不仅仅是想藉此机会,与雾影宗、搬山宗的同辈切磋、交流,更想拿下一份气运,为宗门增光的同时,缔造一个强悍的未来顶梁支柱。
而眼下,其明显吃了暗亏,还是被一个初入武灵的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秦天扬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一战悬了。
他的心里颇为不平静,作为武宗境巅峰的大高手,这种‘心血来潮’的预感已经很久不曾出现了,而每次都于是则真正的危机降临。
他眉头微蹙,想不出这危机从何而来,是针对他个人,还是整个霸天阁?
在场的一众高手都发现了这个小细节,对江宁更为好奇,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你惹怒了我,我会用最强战力,堂堂正正将你击败。”秦川脸色沉静,语气铿锵,下一刻,他背后浮现一片山川虚影,山势起伏,如虎踞龙盘,川流蜿蜒,如衣带般环绕其间,交相辉映。
山脉连绵,横亘八百里,其间草木葱葱,飞禽走兽遍地,川流不息,或平缓流淌,或汹涌波涛,或横断成瀑,飞流之下,场面壮阔。
八品血脉,八百里山川!
秦川之名,也由此而来。
嗡!
当山川虚影浮现,周围的虚空震颤不已,掀起气浪席卷八方。
秦川身上灵气翻涌,黄发飞舞,黑衣猎猎,一股磅礴之威,自其身上散发而出,如山岳般厚重。
“来战!”他暴喝一声,如惊雷炸响,豪气干云。
江宁摇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所谓大宗门的天骄人物,太精于算计,可能与宗门内部激烈的竞争有关,但如此一来,却也失去了几分锐气。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江宁话音落下,身上迸发一股锋锐之气,让人感觉他是一柄征战万古的恐怖神剑。
剑意冲霄,银色光辉炽盛,一股磅礴的毁灭之威激荡开来,虚空隆隆作响,空间扭曲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施展毁灭剑意,嘴角不自觉扬起,心中有股豪情壮志,欲试剑天下:“晋升武灵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施展真意手段了。”
“毁灭剑意!”
一声惊呼传来,引来无数关注。
尤其是一众高层,更是目露震惊,久久无言,怔怔地看向江宁。
毁灭真意,剑道最强真意之一,凡领悟此剑意者,只要不陨落,未来可参悟毁灭法则,成为一代绝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