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太医匆匆赶来,神色间带着几分紧张与惶恐。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语缦烟榻前,轻轻拿起她那毫无血色、冰冷如霜的手,缓缓搭上脉搏,开始专注地诊脉。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医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愈发凝重,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良久,他缓缓起身,战战兢兢地看向陌尚玉,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皇上,语常在之前便受过重伤,根基受损,身体本就极为虚弱。如今又在这冰天雪地中长时间罚跪,寒气肆意侵入体内,伤及根本,怕是…… 怕是得精心调养许久,否则……” 太医欲言又止,眼中满是忧虑。
太医的每一个字,幽幽钻进陌尚玉耳中,令他的心尖没来由地微微一颤。刹那间,他的呼吸悄然一顿,却又很快恢复了看似正常的频率,只是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丝线定住,在原地微微怔愣了一瞬。他下意识地攥紧衣角,指腹摩挲着布料,不自觉间用力,指节泛起了极淡的白色,唯有他自己清楚,掌心此刻正传来丝丝麻意。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语缦烟毫无血色的面庞上,眸光微微凝滞,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内心深处。他的嘴唇轻颤了一下,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被莫名的情绪哽住了喉咙,终究没发出声响。他的思绪像是陷入了一团迷雾,脑海中隐隐约约闪过一些猜测,每一个都让他的心揪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克制着情绪,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地喃喃道:“你之前……定是受了不少苦吧……”
恰在此时,语缦烟眼皮微微颤动,费了好大劲才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皇上……苏答应她也……被罚跪了,您……得照顾好她……” 陌尚玉瞧着她这般虚弱,心里还挂念着旁人,一股酸涩悄然涌上心头,好似被一层薄纱轻轻裹住,闷得难受。他抬手,轻轻握住语缦烟的手,那手冷得像霜后的花瓣,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你放心,朕自会周全苏答应,你别再劳神,只管安心养伤。”
语缦烟闻言,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极淡笑意,紧绷的神色稍有缓和。她迟缓且乏力地点了点头,如风中残花。话落,仅存的力气瞬间消散,双眼缓缓阖上,身子一歪,陷入昏迷“语常在!”陌尚玉眼见语缦烟突然昏厥,心尖猛地一颤,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悄然爬上心头,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正从他指缝间溜走。他强自镇定,声音却仍微微发颤,急切唤道:“太医,快过来看看!”
他快步走到太医身边,虽未动手揪扯,可眼神中透露出的急切与压迫感,让太医瞬间如坠冰窖。“全力施救,不得有误。”他的语气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陌尚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可周身还是隐隐散发着丝丝寒意,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因此凝了几分。
怒火犹如汹涌的潮水,疯狂拍打着理智的堤岸,几乎就要将其冲垮。陌尚玉只觉头脑一阵发昏,满心都是将贤妃就地严惩的念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闭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这股熊熊燃烧的冲动强行摁下。
他心里清楚,叶家之事刚处理完,朝堂局势尚不稳定,当下正是用人之际。此刻若因语缦烟一事,对贤妃背后势力过度施压,势必会得罪朝中一众大臣,让本就棘手的局面雪上加霜。可眼睁睁看着语缦烟受苦,他心中这股怒火又烧得旺盛,实在难以平息。在理智与愤怒之间,他只觉内心被两股力量来回拉扯,烦闷不已“来人!”陌尚玉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冷冽如霜,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寒意,“把贤妃宫里的宫女、太监,全部给朕拿下。他们在主子眼皮子底下,纵容恶行,助纣为虐,实在可恶,必须严惩!”话落,他微微眯起双眼,眸中寒光闪烁,那眼神仿佛要将这些人看穿。他心里清楚,以贤妃的性子,直接严惩怕是会激起她身后家族的反弹,如今先惩处她身边的人,也算是对她的一种敲打,让她知道,后宫之中,朕的规矩不容践踏,绝不容许任何人肆意妄为,将后宫搅得乌烟瘴气 。
寒冬腊月,凛冽的北风如同一头猛兽,在后宫的宫墙间横冲直撞,吹得门窗哐当作响。宫殿内,德妃傅瑶光与淑妃李如玉正围坐在暖烘烘的炭盆旁,炭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映红了她们的脸庞。
傅瑶光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狐皮大氅,领口和袖口处露出的白色绒毛,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她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把玩着一缕发丝,眼神中透着几分闲适。李如玉则身着淡紫色的锦缎棉袄,腰间系着一条鹅黄色的丝绦,整个人看起来娇俏又温婉。她坐在一旁,正细心地修剪着盆中的水仙。
这时,傅瑶光的心腹宫女匆匆走进来,在她耳边低声禀报了几句。傅瑶光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一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转头看向李如玉,轻声说道:“妹妹,你猜猜本宫听闻了什么新鲜事儿?” 李如玉放下手中的剪刀,眼中满是好奇,微微向前倾身,急切地问道:“姐姐,到底是什么事儿啊?快别吊我胃口了。”
傅瑶光轻轻放下手中的发丝,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那贤妃啊,这次可真是闹出大笑话了。大冬天的,她竟罚语常在和苏答应在雪地里长跪,结果皇上正好撞见,当场就大发雷霆呢!”
李如玉听闻,先是惊讶地捂住了嘴,那双灵动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随后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这贤妃还真是个没脑子的,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这下可好,被人当枪使了都还浑然不知呢。”
傅瑶光也跟着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嘲讽的光芒,轻轻摇了摇头:“可不是嘛,她还以为自己有娘家撑腰,就能在这后宫横着走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这冰天雪地的,做出这种糊涂事儿,这次啊,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咯。”
“是啊,这次她可算是栽了个大跟头。”李如玉附和道,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思索,“不过,通过这件事,咱们也见识到了皇上对语常在的重视,这大冷天的都这般紧张,往后咱们可不能轻易得罪了她。”
傅瑶光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妹妹说得极是,这语常在看似柔弱,实则在皇上心中分量不轻。咱们在这后宫之中,本就如履薄冰,如今更得谨言慎行,免得惹祸上身。”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既有对贤妃的幸灾乐祸,又有对后宫局势变化的谨慎考量 。”
温雅宁在自己的宫殿里来回踱步,心中满是不甘与嫉妒。她看着窗外被寒风吹得摇曳的树枝,仿佛看到了自己在这后宫中飘摇不定的地位。
“语缦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凭什么皇上对她如此上心?” 她低声呢喃,眼神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想到这里,她立刻唤来自己的心腹太监张厚,从一个隐秘的盒子里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塞到张厚手中。“张厚,你去宫外,找那些最厉害的江湖探子,把语缦烟进宫前的所有事情,一丝一毫都别放过,给本宫查个清清楚楚。” 温雅宁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厚接过银票,点头哈腰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竭尽全力,尽快给您带回消息。”
经过一番周折,张厚终于打听到了关键信息。他匆匆赶回宫中,神色慌张地向温雅宁汇报:“娘娘,可算有消息了!这语缦烟进宫前,和边关的林都尉林轩有过不少交集,那林轩对她痴心一片呐!”
温雅宁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好,这可是个好把柄。一个和边关将领有牵扯的妃子,看她这次怎么脱身。” 她开始精心谋划,打算在皇上面前揭露此事,让语缦烟身败名裂。
第二日,温雅宁精心梳妆,怀揣着语缦烟与林轩的私密之事,匆匆赶往御书房。她佯装惊慌闯入,见了皇上,“扑通”跪地,声音发颤道:“皇上,臣妾有要事启奏!”
陌尚玉放下手中的奏折,眉头微皱:“宁嫔,何事如此慌张?”
温雅宁上前,将一封早已备好的信笺恭敬呈上,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得意,声线故作凝重:“皇上,臣妾近日听闻些隐秘之事,心中实在不安,便写了下来呈给您。语常在她……与边关的林都尉林轩,往来颇为密切,其间种种,臣妾不敢妄言,还望皇上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