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星瞳孔骤缩,但被钱朝折磨这么长时间过后,他的脑回路大概也被钱朝影响的乱七八糟,他下意识的顺着钱朝的话低头看向半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滚!我晨……跟你有个屁关系?!”
钱朝早就不在房间里了。
这时顾飞星后知后觉自己的情绪反应慢了半拍,竟然没能第一时间跟上条件反射的节奏。
当顾飞星发现自己又一次被钱朝牵着鼻子走时,顾飞星的心,凉了个彻彻底底。
顾飞星大脑因为发烧和各种乱炖的愤怒羞耻等等负面情绪塞的满满当当,思维卡顿的连任务管理器都一并卡住。
顾飞星已经提不起力气去怒火中烧了。
他仰躺在床上,刚刚哭肿的眼皮带着眼眶那一圈又酸又疼,鼻腔也是火辣辣的难受。
但一闭上眼,钱朝失控时阴狠的五官,和钱朝恢复正常时欠揍的脸交替着闪回在顾飞星的大脑之中,让他根本静不下心休息。
双重折磨!
最后钱朝离开之前那句直白的嘲讽,让顾飞星彻底意识到这人的疯并不只体现在杀人放火上。
她不要脸!!!
……
“唰。”
钱朝把手里的退烧药丢给顾飞星时,顺手给他拉开了房间的窗帘。
顾飞星看到窗外日出时磅礴的霞光,下意识眯起眼睛,但很快他就收回视线,依旧冷着脸,重重将退烧药的盒子放到床头柜上,哆嗦着抬手指着自己的卧室门,冷声对钱朝呵斥,“出去!”
两个字加一个感叹号无一例外全破了音。
钱朝听到顾飞星哑的跟破锣似的声音就想笑。
但她没再刺激精神已经在崩溃边缘反复横跳的顾飞星,迅速窜出顾飞星的房间,消失在顾飞星的视野之中。
很快,隔着几间卧室的主卧就传来一声卧室门被带上的沉闷声响。
顾飞星想起身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反锁,让整个空间封闭起来再休息,但他现在烧的浑身都疼,一动关节就跟闪了雪花屏似的又麻又痛。
他现在连下床上轮椅的力气都没了。
动弹了一下顾飞星就彻底放弃挣扎,抓过钱朝留在床头柜上水杯和药,勉强坚持着喝完药,头一歪就倒在床上,意识迅速沉入黑暗。
发高烧时的梦境乱七八糟,一会儿是被钱朝按着跌进湍急的河流里,一会儿顾飞星又拽着钱朝把她也往水里按试图带她同归于尽。
顾飞星不甘心的情绪大概全投射到了梦境之中,梦里他跟和钱朝较上劲了似的,从水里厮打着出来,两人滚进了已经是一片废墟、但游客还是满满当当的游乐园。
两人滚进了看不清面孔的游客堆里也没停下,一直打进雾馆的观众席,又从观众席跌到歪七扭八的跳楼机顶部。
从万丈高空骂骂咧咧摔进不到四十平米的老破小出租屋,从出租屋被钱朝踹进平层宽敞的客厅里,顾飞星又反手拖着钱朝重重摔进浴室里……
顾飞星在他这个大乱炖的梦里也没怎么占上风,但好歹钱朝也没像在现实里似的一直压着他打。
最后梦里的顾飞星看着自己把自己跌进水池里的钱朝,再也控制不住,指着落汤鸡似的钱朝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可下一瞬,梦里的钱朝拖着一身水居高临下坐在水池边缘看着顾飞星,嘴唇一开一合,“顾飞星,看不出来,你对做仆人这件事这么兴奋啊?”
顾飞星坐在和床铺一样松软下陷的瓷砖上,笑声戛然而止。
他看到钱朝身后形变怪异的仪容镜里倒映着的自己。
又是钱朝逼他穿的那身破女仆装!!!
顾飞星气急败坏,一把抓下头上怎么看怎么恶心的那个百褶发箍,重重砸向水池边上的钱朝,“钱朝!我杀了你!!!”
梦里所有的概念都被扭曲,前后左右,空间大小,处处写明诡异,却又不会让梦中人起疑。
仿佛梦中人本就该生活在这里。
“哎!”
发箍砸过去时,水池边上的女人却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下一瞬她的声音从顾飞星耳畔响起,紧接着浑身是水的钱朝又一次拽着顾飞星跌进水里,沉到柔软却毫无安全感的水池底。
“顾飞星,”梦里的钱朝像现实里摔跪下撑在顾飞星身上的那一幕似的,在折射进水池的光影幢幢之中,嘴唇一开一合,“你要是真想弄死我……”
顾飞星警铃大作。
他直觉他又要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但四肢乏累的要命,顾飞星怎么都抬不起胳膊去推开钱朝。
钱朝按着顾飞星的胳膊,五官也许是因为在水底逆着光,又也许是梦不会让他看清任何人的五官的缘故,顾飞星怎么都看不清钱朝的口型。
但很快,女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顾飞星,你要是真想弄死我,你起什么反应啊?”
顾飞星“???”
“滚!不要脸的————”
顾飞星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猛地睁开眼,入目是日上三竿时洒进卧室里的刺眼阳光。
十一点了。
顾飞星这才发现自己还维持着想扇空气的动作,他顿了顿,把手放下,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浑身都被退烧带出的汗弄的黏黏糊糊的,一动布料和皮肤摩擦在一起,浑身都不清爽。
顾飞星盯着卧室门大开的门口几分钟,彻底清醒过来之后,确定自己是在做梦,重重松了口气。
还好是梦……
但这口气松到一半,顾飞星的神情又狰狞下来。
x,梦里的钱朝也那么不要脸!!!
恶心!
钱朝两点上班,补觉补到一点才醒,她打着哈欠拉开房门时,和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的顾飞星四目相对。
“刚退烧别急着洗澡啊,”钱朝随意的提醒顾飞星一句,趿拉着脚步往厨房走,“小心闪着身子,再烧起来。”
顾飞星见到钱朝神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闻言他嗤笑一声,嗓子还是破锣音,“多管闲事。”
……
钱朝下班回来时手里依旧拎着两份夜宵,一开门,见顾飞星晕晕乎乎歪倒在沙发上,沉默下来。
顾飞星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举起手里的体温计,有气无力,“钱朝……”
“你属乌鸦嘴的啊?!”
钱朝“……”
她叹了口气,“你这么一直反反复复发烧也不是个事儿啊。”
钱朝思考片刻,沉吟半晌,灵机一动,“直肠给药吸收加倍,要不我给你换栓剂,退烧绝对够效率————”
“滚!!!”
体温计划过半空,直直砸向钱朝。
但甩它出来的青年使不上力气,体温计最后摔落到茶几上,连塑料壳都没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