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失控(1 / 1)

钱朝死死按着不断挣扎的顾飞星,任由水花四溅打湿她的衣服。

水龙头的水流一直没停。

洗手池的台面到人的大腿左右,钱朝强行拎着一个双腿无法发力不能走路的人按在池子里,被按住的那个因为腿不能动,整个人像是悬空似的,前后都是难以接受的困境。

顾飞星慌乱之下被按进水面之后,眼睛因为生存本能立刻紧闭起来,在水中彻底失去视觉。

向后,无法发力的腿不能支撑他的重量站立逃跑,失去视野判断方位的顾飞星在潜意识就将向后的选项作为无法安全触碰到地面、像是悬崖似的危险;

向前,冷水从四面八方灌进顾飞星的口鼻、耳朵,鼻腔口腔被水刺激的痛苦不已,慌乱之下的人又无法做到冷静闭气,不过半晌,顾飞星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已经快要被即将溺毙的恐慌淹没。

他无路可逃。

“哗啦。”

钱朝用力拖着被水打湿上半身的顾飞星起身,揪着他的衣服领子一把将他推到身后的墙壁上,“想活还是想死?”

和她以往扯着嗓子阴阳怪气不着调的状态截然相反,钱朝的情绪彻底陷入疯狂时,几乎不会大声的嘶吼或者如何,这时钱朝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拉开一段距离就有些分辨不清她的言语内容。

顾飞星从水里解脱出来,一张被水打湿的脸惨白的吓人。

之后伴随着几声干呕的猛烈咳嗽,顾飞星吐了钱朝一手没咽下去的水,几乎要把肺咳嗽出来。

钱朝毫不在意,只是用刚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想活还是想死?”

顾飞星涣散的瞳孔微微动了动,钱朝头顶浴霸的灯光格外刺眼,让他被冷水刺激过的双眼更加难受,他试图推开钳制着自己的钱朝,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来调整自己刚经历过溺水的痛苦状态。

头嗡嗡的几乎要撕裂成好几瓣,耳鸣不止,眼前视野也模糊的都是光晕,他根本看不清钱朝的因为说话翕动的嘴唇,也听不清钱朝刚刚说了什么。

下一瞬,钱朝猛地拽着顾飞星转身回到依旧在溢水的洗手池边。

水龙头依旧在哗哗作响。

顾飞星的手,在挣扎无果之后,凭着本能胡乱摸索向头顶的置物架,试图摸到什么东西去砸向身后死死按着他后颈的钱朝。

“哗啦。”

钱朝的上衣已经被顾飞星挣扎时带起的水溅湿九成。

她重新揪着顾飞星的衣领,将人摔向他刚刚被钱朝拎起来靠着的那面墙,“想活还是想死?”

这次,顾飞星的耳鸣更重。

钱朝手上用了些力气,让顾飞星暂时靠在墙上滑不下去,她盯着顾飞星近在咫尺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我问你,想活还是想死!!!”

顾飞星垂在墙边的胳膊还在止不住战栗,半晌,他才跟木头似的僵硬着动作抬起手,完全是靠动作残余的惯性,极慢极轻的拍了拍钱朝揪着他衣领、血管暴起的手。

“松……开……”

顾飞星的嗓子因为呛水,一开口沙哑至极。

但钱朝要的答案不是这个。

“听不懂人话是吧,”钱朝第三次拖着战栗不止的顾飞星粗暴的往洗手池走,“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是想活还是想————”

在钱朝和顾飞星都没注意到的角落,泵头坏掉的瓶子瓶口稀稀拉拉淌出来的沐浴露,已经流淌到钱朝和顾飞星脚边。

钱朝“???”

最后那个“死”字刚到嘴边,钱朝就被沐浴露偷袭一打滑,她双手还维持着拖着顾飞星的动作,实在难以维持平衡。

钱朝一时没反应过来该怎么调整姿势,拖着顾飞星前后出溜两步之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往地板上摔了下去。

“砰。”

钱朝惊魂未定看着身下仰躺着摔在地面上的顾飞星。

钱朝还没来得及拿顾飞星当垫子就摔了下去,但好在她离墙上衣架不远,危急关头靠抓了把衣架缓冲了一下,才不至于像顾飞星似的猝不及防摔在地上,甚至在顾飞星脱手之后还有空抬手去撑了下地面。

顾飞星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眼前天花板上浴霸散发出的灯光越发晃眼炽热,一圈一圈的光晕从视野边界晕开,忽明忽暗。

视野中央钱朝的五官虽然近在咫尺,但因为逆着强光,顾飞星更加难以分辨。

大脑因为磕碰传来的钝痛和前两次溺水时积压在五脏六腑里的痛苦,压的顾飞星的精神越来越疲惫,扯着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钱……朝……”

意识混乱之际,顾飞星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试图再一次去抬起自己还止不住战栗的手,去做现在宣泄愤怒时最适合的动作。

但顾飞星的精神和体力,都已经支撑不住。

最后,顾飞星被冷水浸湿的、战栗的手举到钱朝的衣领旁时,在虚空做了一个勉强能看出来是“掐”的动作,就彻底失控滑落下去。

青年的沙哑的、难以凝成实音的声音,微弱不堪,勉强传到钱朝耳边。

“钱朝……”

“我恨你。”

愤怒到极致时,顾飞星连吐露脏话去攻击对方的防御思维都被叫停,只靠本能,用最简单直白的几个字组成完整的句子,潦草宣泄出接连两次被钱朝掌控着逼近死亡的怒火。

钱朝慢慢支撑起上半身。

摔下来时钱朝差不多是撑着地面半跪在顾飞星面前的姿势,但顾飞星身上女仆装的裙摆太宽大,她被布料卷着绊了一下,一条腿正好跪在顾飞星放平的膝盖中间。

钱朝刚想说什么,但她在感受到什么液体晕进自己裤腿布料后,传到膝盖皮肤的温热触感时,钱朝烦躁失控的情绪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

顾飞星从坠入海底溺死的噩梦里惊醒之后,后背彻底被冷汗打湿,浑身都在小幅度的痉挛。

“呼……呼……”

嗓子疼的要命,一呼吸就扯着心肺那块地方钝痛不已……

顾飞星头疼欲裂,勉强睁开眼皮时,他才发现自己躺在卧室松软的床铺上。

他知道这是钱朝的喜好,整个平层所有次卧的床都铺了几层褥子,一躺下去跟躺在沙发上没什么区别……

等等。

他不是躺在浴室的瓷砖地板上么?

顾飞星混乱僵硬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一点。

“醒了?”钱朝的声音和往常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