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情状
贵族情状
朱肃和铁铉，倒是始终没有离开宝船。一来宝船之上也确实需要人掌总全局，二来，朱肃毕竟与旁人不同。若昂一世已经见过他的模样，知道他乃是这支船队的首脑、大明的亲王。
如铁铉所言，若他在港口里遭擒，局势确实就要大坏。
第五日清晨时分，远方的海平面上泛起晨光，朱肃照惯例到甲板上晨锻，就见甲板上方，几个军卒正放下绳梯，拉拽底下小船上的人登船。随着他们不断的拉拽，第一个爬上船舷的人，正是李景隆。
“嗯哼？九江。”见李景隆面色枯槁，眼圈乌青，朱肃忍不住出言调笑：“你李九江何等人物，昔日纵横花丛，曹国公世子的名号在秦淮河上，可谓是无人不知，无妓不晓。”
“却不知这区区一座西夷港口里，又有怎样的佳丽，竟能让你李九江沉迷至此啊？”
“五叔说笑了，说笑了……”李景隆显得有些讪讪。“侄儿虽说孟浪，却也没忘了正事。船上物资采买，大体已然妥当。侄儿这几日，还联络到了几位城中贵族……”
他登岸确实是奔着解决某些问题去的。不过他堂堂曹国公府世子，自然不似寻常兵士那般饥不择食。西方人的长相于李景隆来说并不在好球区内，即便只是尝鲜，应天府的青楼里，西式长相的胡姬却也不少，他李九江也不是没有尝过。
之所以一副被榨干的模样，其实是他结识的那些贵族家中家眷所为。要知道，即便是在这西陲之地的葡萄牙国，大明也是大名鼎鼎。且以李景隆之人才仪表，西方这些装模作样、还不爱洗澡的贵族们更是望尘莫及。
再加上宝船舰队一战大胜若昂一世，葡萄牙国的贵族更是人心惶惶，有不少人便存了巴结的心思，李景隆又有意结交这些贵族，了解葡萄牙国政局，双方更是一拍即合。
既要结交，酒宴自是难免，兼之西陆民风素来开放，李景隆这几日自是日赴贵族宴、夜睡贵族女，有时甚至连贵族老爷的妻室，也自个儿巴巴的送上床来，忙的他李九江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因着他李九江的努力，此番登岸，着实与不少的葡萄牙贵族有了交情。日后，这些贵族或许就会成为推动葡萄牙附庸大明一事的助力。只是，亏了他李景隆的腰子。
也正是因此，离朱肃定下的休憩期虽说还剩一日，李景隆却已受不了西夷娘们的热情，一大早就跑宝船上躲难养腰。
一边锻体，一边听李景隆报告完登岸诸事，朱肃擦了擦额上的热汗，语气饶有兴趣：“这么说，葡萄牙国的贵族对于附庸我们，竟然没有多大的抵触？”
“呵，我还以为他们会顾及那劳什子的贵族荣誉，想方设法从中作梗呢。”
“侄儿也算看明白了，这些西陆贵族，心中似乎并没有家国天下的概念。”李景隆十分自然的接过朱肃擦汗的巾子，又从狗儿手中接过了茶盏，将茶盏殷勤的捧到了朱肃面前。“他们最关心的，是金银，是享乐，是我们大明的丝绸和瓷器，并不讳言生意。说他们是贵族，倒更像是商人，讲体面的商人……”
“至于成为谁的附庸，他们并不十分关心。甚至于有些贵族，还十分乐见于此。他们兴奋的询问侄儿，日后前往大明做生意，是不是就不需要海贸勘合……”
出于“贵人不可轻言商事”的旧俗，李景隆的语气里难免带上了几分鄙夷。
“莫要小瞧了他们。若非我们首战告捷，旗开得胜，这些西方贵族们可就不只是像个商人，而是该像个强盗了。”朱肃道。
“呵，比起老老实实做生意，他们一定更喜欢抢。若非见我们强大，他们又哪有那般好说话。而且，既然有倾向于与我们合作的，必然也有对我们敌视怨憎的。只是这些人既不敢动手，也不会主动出面与你联系。”
“即便是这些意动的，怕也多是觉得所谓的‘附庸大明’，只是一个能从大明凭空拿好处的名头。无妨，先哄他们认下这个名头，后续如何做，再想主意慢慢炮制。”
李景隆点头称是，朱肃又问：“葡萄牙国主那边，可有消息？”
先前将若昂一世放归之时，朱肃便已对他说了五日之期，而今已经是第五日。
在朱肃心中，还是希望能掌握住葡萄牙这个傀儡，以发展大明在欧洲的势力的。若是若昂一世拒绝附庸，便要更费上不少的事。
“侄儿登岸这几日，除却第一日见他设宴款待，其它时候，倒没听闻他有什么消息。”李景隆道。
“五叔，不如再吓唬吓唬那厮。可命船队起锚，向里斯本再停近个几里，再把咱们的炮口亮出来，让弟兄们好好擦擦。”
“保管吓得这些西夷不敢怠慢。”
朱肃颇有些意动。所谓夜长梦多，一直停驻在这里斯本港口外也不见得绝对安全。适当吓唬吓唬这些欧洲人也不妨事。正在此时，铁铉急匆匆从前方甲板处走来，对朱肃道：“殿下。”
“港口处，有船来了。”
“哦？”朱肃朝后招了招手，三宝赶紧将千里镜递了上来。朱肃伸长了千里镜，放在眼前，透过千里镜，只见海面上一艘西式的桅杆帆船，正晃晃荡荡驶向宝船舰队。桅杆上，高高挂着一面以金为底，红白相间的盾纹徽旗。
这正是象征着阿维什王朝的葡萄牙国旗。
待船近些，朱肃居高看去，果然，看见了底下桅杆帆船的甲板上，葡萄牙国主若昂一世正当头站立。这厮手持权杖，身披盛装，头上王冠在阳光里熠熠生辉，一别当日的狼狈模样。朱肃露出一抹笑意：“还算识相。”
若昂并未着甲，主动来见。虽说稍稍觉迟，但其心中倾向，已是能窥见一二了。
“走罢，开始做事了。”朱肃放下千里镜，打起了精神，向船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