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暗潮汹涌(1 / 1)

京城的晨雾浓稠如化不开的墨,又似被人刻意搅动的沥青,裹挟着市井的喧嚣在街巷间翻涌。潮湿的雾气攀附在青瓦白墙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顺着斑驳的砖缝缓缓滑落,宛如这座城池无声的泪水。广福茶馆的木门被推开时发出 “吱呀” 的声响,檀木长桌被岁月磨得发亮,却仍积着隔夜的茶渍,散发着一股陈腐的气味,混合着烟袋锅子的呛人味道和茶客身上的汗味,让人几乎喘不过气。说书人醒木拍得震天响,浑浊的唾沫星子溅在前排看客粗布衣衫上,在布料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斑点。

“列位看官!那沈家嫡女沈明玥,原是前朝余孽!” 说书人突然提高声调,眼中闪烁着夸张的神采,手中折扇 “唰” 地展开,指向虚空,扇面上褪色的山水图随着动作晃动。“想那南疆祭坛,本是镇压邪祟的千年禁地,却被她搅得天翻地覆!那日乌云蔽日,雷声轰鸣,云层里仿佛藏着无数张狰狞的面孔。她身披血光与幽冥殿妖人共舞,掌心腾起的鬼火,呈诡异的幽绿色,火苗中隐隐有凄厉的人脸在扭曲挣扎,烧得方圆十里寸草不生!土地开裂,爬出无数白骨,那些白骨上还附着未完全腐烂的血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那场面,简直是人间炼狱!更有甚者,她还能驱使阴魂,让它们为自己卖命,那些阴魂发出的尖啸声,能把人的魂儿都吓飞!” 看客们听得目瞪口呆,有人倒吸冷气,把刚喝进嘴的茶水呛得喷了出来;有人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角落里一位老者摇着脑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忧虑,小声嘀咕:“这世道,真是要变了。再这么闹下去,咱们老百姓可怎么活啊。”

二楼雅间窗棂轻响,身着灰衣的暗卫身形如鬼魅般一闪而入,单膝跪地时膝盖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附在角落锦袍男子耳边低语,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二皇子把玩着羊脂玉扳指,那扳指温润的光泽与他眼中的阴鸷形成鲜明对比。冷笑从他喉间溢出,震得杯盏中茶水泛起层层涟漪,茶面上漂浮的茶叶也跟着不停晃动。“民心如流水,只需轻轻一引……” 他身后屏风上,狰狞的血煞盟图腾在烛火下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从屏风上跃出。“再派人散播消息,就说沈明玥与幽冥殿勾结,要颠覆整个朝廷,让百姓人人自危。对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伸手把玩着桌上的鎏金香炉,炉盖被他转得吱呀作响,“找些人扮成受害者,去衙门击鼓鸣冤,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告诉他们,事成之后,每人赏十两银子。要是有人能编出更耸人听闻的故事,重重有赏!” 二皇子眼神阴狠,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仿佛已经看到沈明玥身败名裂的模样,脑海中甚至浮现出她被百姓唾弃、被众人踩踏的场景。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沈清瑶跪在御书房冰凉的青砖上,寒意顺着膝盖直窜脊梁,让她忍不住微微发抖。上次遇袭时刺客淬毒匕首留下的疤痕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细微的刺痛,提醒着她身处的危险境地。怀中密信边缘的火漆硌得肋骨生疼,仿佛在提醒着她使命的沉重。自那日神秘黑衣人将她从血煞盟杀手刀下救出,她便化身暗夜幽灵,穿梭于京城权贵府邸的狗洞与暗巷。那些漆黑的夜晚,她无数次躲避着杀手的追踪,在污水横流的沟渠中藏身,污水浸湿了她的裙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蛆虫甚至在裙摆上爬动;在布满蛛网的阁楼里寻找线索,蛛网粘在她的脸上、头发上,让她浑身不自在,但她都咬牙坚持了下来。有一次在阁楼里,她不小心碰倒了一个陶罐,发出的声响差点引来杀手,那一瞬间,她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冷汗湿透了后背。

此刻她望着朱漆大门上斑驳的铜钉,想起黑衣人临别时塞给她的纸条 ——“真相藏在城西当铺地窖”,指尖不由得微微发颤。那一夜,她独自潜入城西当铺,地窖的木门发出 “吱呀” 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地窖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混合着老鼠的臊气,熏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老鼠在脚边窜来窜去,她强忍着恐惧,一手举着火把,火苗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把她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忽大忽小,宛如妖魔鬼怪;一手拨开蛛网,蛛网黏糊糊的,缠在手上怎么都甩不掉。终于在一堆破旧的木箱后,找到了记载着二皇子罪行的账本。账本的纸张已经泛黄,边缘也有些破损,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她小心翼翼地翻开账本,借着微弱的火光,逐字逐句地查看,心脏在胸腔里 “砰砰” 直跳。“陛下,臣女有要事启奏!” 她的声音穿透雕花木门,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寒鸦,寒鸦扑棱棱的翅膀声在寂静的宫墙内格外刺耳。

龙椅上的皇帝捏着边疆战报的手指节发白,青筋在皮肤下凸起,宛如一条条扭曲的小蛇。案头堆积的奏折最上方,是户部关于粮草短缺的加急文书,字迹潦草,透露出局势的紧迫。文书上还有用红笔批注的 “十万火急” 字样,旁边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圈点。当沈清瑶呈上记载着二皇子与血煞盟交易的账本时,皇帝打翻的茶盏在 “边疆军械采购” 条目上晕开墨痕,洇湿了 “二皇子府” 三个刺目的朱砂字。皇帝的目光在账本上快速扫视,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皱成了一个 “川” 字,牙齿咬得 “咯咯” 作响,“好个孽子!竟然私吞军饷,购置违禁兵器,还与江湖邪教勾结!他眼里还有没有朕,有没有这江山社稷!”

“好个孽子!” 皇帝猛地起身,玉带扣撞在龙案上发出脆响,龙袍下摆扫过案头,将几封奏折掀落在地。奏折在青砖上散开,有的还被踩在脚下。“传朕旨意,封锁京城九门,彻查二皇子党羽!无论涉及何人,一律严惩不贷!就算是皇亲国戚,也绝不姑息!”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宫人惊呼,一只箭矢穿透宫墙,箭尾绑着的布条上,“妖女惑主” 四个大字用血书写就,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暗红,仿佛是对皇权的公然挑衅。皇帝看着那布条,怒不可遏,双手紧紧抓住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简直是无法无天!这是要造反啊!”

数百里外的隐秘山谷,潺潺的溪流声中夹杂着药草的清香,还混着一些不知名野花的芬芳。顾惊鸿守在灶台前,看着药汤在陶锅中咕嘟冒泡,白色的蒸汽袅袅升起,在简陋的茅草屋中弥漫,将屋顶的茅草都熏得湿漉漉的。药香混着沈明玥发间残留的山茶花气息,让他想起南疆祭坛上,她被铁链勒出的血痕,那触目惊心的画面至今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不时用木勺搅拌着药汤,眼神中满是担忧和心疼,每搅拌一下,都在心里默默祈祷沈明玥能快点好起来。

突然,急促的马蹄声碾碎了山间宁静,碎石飞溅,马蹄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飞鸟。传令兵翻身下马时,军靴上还沾着京城街道的泥污,脸上满是疲惫与焦急,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淌,把衣领都湿透了。“顾公子!二皇子在边疆集结十万叛军,沈姑娘…… 被百姓称作妖女!” 沈明玥攥着窗台的手指瞬间失去血色,窗棂上经年累月的木刺扎进掌心,鲜血缓缓渗出,在窗台上留下几滴殷红的血迹,她却浑然不觉。远处传来的山风掠过松林,发出阵阵呜咽,恍惚间化作京城百姓的斥骂声,她仿佛看到了百姓们举着棍棒,对她怒目而视的场景。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她转身时,发间玉簪随着动作轻晃,映得眸中寒芒更盛,发丝被山风吹起,在她脸庞周围飘动。“边疆战事关乎社稷安危,京城民心则是根基。我留下。”“胡闹!” 顾惊鸿猛地站起,带翻的药碗在青砖上泼出蜿蜒的深褐色痕迹,药汁顺着砖缝流淌,仿佛一条诡异的纹路,药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你体内的力量失控过三次,上次险些……” 他的喉结滚动,没敢说出 “走火入魔” 四个字,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恐惧,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力量失控时痛苦挣扎的模样,“我怎么能放心留你一人在京城,那里到处都是二皇子的爪牙!稍有不慎,你就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沈明玥却踮脚抚上他眉间的褶皱,指尖残留的药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她的手有些冰凉。“还记得山神庙里,你为我运功疗伤时说的话吗?‘人心比刀剑更难驯服’。现在,京城的民心需要我去安抚,谣言需要我去粉碎。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被蒙蔽,看着二皇子的阴谋得逞。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我也必须去闯一闯。” 顾惊鸿将她狠狠搂进怀里,听见她后背未愈的伤口与自己铠甲摩擦的细微声响,仿佛每一下摩擦都在刺痛他的心,他多希望能替她承受所有的伤痛。

山谷外传来归鸟的鸣叫,他却觉得这寂静比战场厮杀更令人心慌:“每日巳时三刻,我要收到你的平安信。若有异动……” 他忽然顿住,从怀中掏出半块刻着玄武纹的玉佩,正是从幽冥殿夺回的圣物残片,玉佩表面还残留着战斗时留下的划痕,那些划痕像是勋章,记录着他们的过往。“用这个发信号,我拼了命也会回来。你一定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用体内的力量。要是你出了事,我…… 我也活不下去了。”

此刻的幽冥殿据点,阴森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青铜烛台上九根蜡烛同时爆裂,烛泪如血般滴落在地上,在地面上凝结成一个个诡异的形状。大祭司枯瘦如柴的手指划过南疆祭坛的沙盘,每一道指甲都在沙盘上留下深深的痕迹,沙盘上的沙粒被划出一道道沟壑,宛如一张狰狞的面孔。他脸上紫纹如活蛇般游动,随着呼吸起伏,显得格外恐怖。“沈明玥,你以为留在京城就能高枕无忧?” 他抓起一把掺着蛊虫的香灰撒在沙盘上,蛊虫在香灰中扭动,有的蛊虫还爬出香灰,在沙盘上留下一道道粘液痕迹。“血煞盟早已在京城布下‘百鬼夜行阵’,只等月圆之夜……” 阴森的笑声中,墙角的人皮灯笼突然渗出黑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到时候,整个京城都会陷入混乱,她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逃!” 大祭司身旁的护法们纷纷低头,齐声应和:“大祭司英明!” 其中一个护法眼神中闪过一丝畏惧,但很快又被狂热所取代。

边疆大漠,狂风呼啸,卷起的砂砾如锋利的刀片,打在二皇子玄甲上,发出细密的撞击声,玄甲表面很快就被划出一道道细小的痕迹。他望着远处被战火染红的天际线,浓烟滚滚,遮天蔽日,仿佛天空都被染成了血色。将手中的狼毫狠狠折断,笔杆断裂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沙漠中回荡,笔杆断成两截,掉落在沙地上,很快就被风沙掩埋。“顾惊鸿不是擅用奇兵吗?” 他将断笔甩向跪地的副将,眼神中充满了蔑视与狠厉,“告诉他,血煞盟的‘毒雾阵’,正等着他自投罗网!另外,派人去烧毁附近的水源,让他们无水可饮,不战自乱!再在水源下游投放毒药,就算他们找到水,也喝不得!” 身旁血煞盟主的鬼面闪过寒光,腰间皮囊里装着的,是能让三万大军丧失战力的噬心蛊,那皮囊仿佛是一个邪恶的容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皮囊表面甚至还有一些诡异的符文。“二皇子放心,这次定叫顾惊鸿有来无回。我们还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埋下了连环雷,只要他们一踩上去,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血煞盟主阴测测地说道,笑声在沙漠中回荡,显得格外阴森。

京城街头,沈明玥戴着帷帽穿行在人群中。街道上行人匆匆,人人脸上都带着不安与警惕,脚步急促,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路过绸缎庄时,听见老板娘对伙计低语:“听说沈小姐会妖法,摸过的布料都沾着尸气!之前有个客人买了她碰过的布料,回家就大病一场,差点丢了性命!” 那些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向她的心。她攥紧袖中先帝留下的玉佩,玉佩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仿佛在提醒她背负的使命。突然转身走向城隍庙,一路上,她能感觉到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那目光像冰冷的蛇信子,让她浑身发毛。她暗自握紧了腰间的短剑,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每走一步,她都在思考着如何在法会上证明自己的清白,如何揭露二皇子的阴谋,心中既有紧张,又有一丝期待。

而此刻的顾惊鸿,正伏在边疆地形图前。油灯昏黄的光芒在他脸上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孤狼,影子随着灯光的晃动,仿佛也在准备随时出击。地图上密密麻麻标记着敌军的部署,每一个红点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让他感到压力巨大。当斥候来报血煞盟据点位于 “死亡谷” 时,他指尖划过山谷后方的隐秘河道,眼中闪过寒芒:“传令下去,准备百口桐油大缸。这次,要让他们葬身火海。另外,挑选二十名水性好的士兵,提前潜入河道,等待时机炸毁敌人的粮草囤放点。再安排人在谷口设下伏兵,等他们逃出火海,就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帐外传来更夫打更声,已是子时三刻,他下意识摸向怀中的平安信 —— 那是沈明玥今早托人送来的,信纸上还沾着半滴未干的泪痕,那泪痕仿佛是她无声的牵挂,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守护她、守护天下的信念。“明玥,等我,我一定会平定边疆,回来保护你。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弃。” 他喃喃自语道,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