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男主的医疗危机(1 / 1)

暗涌

消毒水的气味像根细针扎进鼻腔时,陈砚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躺在抢救室的推车上。心电监护仪规律的蜂鸣与护士急促的脚步声交织成网,他想抬手指向西装内袋里的速效救心丸,却发现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心脏在胸腔里发出濒死般的钝响。

“患者血压80\/40,血氧饱和度持续下降!”护士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陈砚之模糊看见白大褂在眼前晃动,忽然听见有人喊:“联系心外科会诊,准备IAbp!”在意识即将溃散的最后一刻,他看见抢救室门口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是苏皖玉,她的驼色大衣下摆还沾着雨珠,正抓着门框怔怔地望着他。

第一章 骤雨

三小时前,陈砚之还在律所会议室据理力争。上市公司并购案进入关键阶段,他作为主办律师正在驳斥对方提出的资产剥离条款,突然觉得左肩胛骨传来一阵异样的钝痛。像被人用生锈的钝刀慢慢剜割,疼痛顺着神经末梢爬向心脏,他握着钢笔的指节发白,强行用指腹抵住桌沿。

“陈律师?”对方律师的声音带着疑惑。陈砚之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玻璃幕墙映出他苍白的脸色。他想说“继续”,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抱歉,稍等……”话未说完,眼前突然泛起大片雪花,钢笔“啪嗒”坠地。

再次睁眼时,已经在医院的抢救室。监护仪的绿光在脸上流淌,陈砚之看见苏皖玉正站在护士站旁,指尖快速翻动手机,忽然抓住路过的医生:“张主任是吧?我是仁济医院心外科李教授的学生,陈先生的情况需要立即排查是否存在冠状动脉痉挛引发的急性心梗,尤其是变异型心绞痛的可能……”她说话时语速极快,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完全不是平时在律所里那个总是安静整理文件的行政助理模样。

“苏皖玉?”陈砚之出声时才发现嗓音沙哑得像砂纸,她立即转身,快步走到病床前。近看才发现她的睫毛上还沾着雨丝,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右手无名指根有块淡红的烫痕——大概是出门时打翻了咖啡。

“别说话。”她伸手按在他手背,体温透过皮肤传来,“刚才心电图显示St段异常抬高,肌钙蛋白还在等结果,但排除了急性St段抬高型心梗。现在需要做冠脉造影,不过心外科专家都在手术,我联系了省人民医院的周明教授,他半小时后到。”

陈砚之想说“不用麻烦”,但看见她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凌晨两点二十打给北京阜外医院的同学,三点零五接通上海瑞金医院的心内科主任,最新一条是十分钟前打给市一医院设备科,备注写着“求借血管内超声导管”。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苏皖玉在茶水间打碎玻璃杯,蹲在地上捡碎片时小声说“对不起”,而现在她正用那双曾被玻璃划伤的手,在医疗系统的迷宫里劈开一条血路。

第二章 长夜

午夜的医院走廊像被抽干了声音,苏皖玉靠在病房门口的墙上,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映出她发青的眼下。陈砚之借着廊灯看见她正在给某人发消息:“王医生,拜托再查一下医药公司的库存,德国的那批尼可地尔缓释片今天必须送到,患者对普通剂型过敏。”发送键按下后,她捏了捏鼻梁,忽然抬头发现他醒着。

“要不要喝水?”她快步走到床头,倒水时手腕上的银镯碰到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陈砚之注意到她换了件白色衬衫,领口处还沾着雨渍,应该是从家里匆匆赶来,连外套都没顾上换。

“你……怎么知道我对尼可地尔过敏?”陈砚之接过水杯,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长期整理文件、搬运档案留下的痕迹。苏皖玉顿了顿,低头调整输液泵的速度:“去年你住院做胃息肉手术,护士拿错药,是你让我去药房盯着换批号,我记下来了。”

记忆突然翻涌。那次术后护理失误,陈砚之在病房看见苏皖玉站在药房窗口,认真核对每一盒药的生产批号,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把马尾辫的影子投在白色瓷砖上。他当时以为她只是尽责,却没想到这个细节被她记了整整一年。

凌晨三点,护士突然冲进病房:“陈先生血压又在降!”苏皖玉立刻站起来,手机已经拨出号码:“周教授,您到医院门口了吗?对,现在需要立即做血管内超声,患者可能存在冠状动脉微血管痉挛,普通造影可能漏诊……”她边说边跟着推床往导管室跑,白衬衫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腰后一道浅褐色的烫伤疤痕——陈砚之忽然想起,那是去年律所团建时,她为了帮他拿落在烧烤架上的文件,被热油溅到的。

导管室的强光刺痛眼皮,陈砚之听见周明教授的声音:“血管内超声显示前降支远端痉挛,管腔狭窄达90%,准备用硝酸甘油冠脉内注射……”朦胧中,他看见苏皖玉站在铅玻璃后,正和护士比划着什么,忽然转身跑出去。十分钟后,她手里攥着温热的毛巾回来,轻轻擦拭他额角的冷汗:“没事了,痉挛缓解了,周教授说需要用新型的钙通道阻滞剂,我已经让医药代表从外省调药,明早八点前送到。”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却稳得惊人。陈砚之忽然想起,上个月她帮他整理证据材料时,面对二十箱银行流水,硬是用三个通宵梳理出关键转账记录,最后趴在办公桌上睡着,睫毛在眼下投出疲倦的影。此刻她眼底的红血丝比那时更重,却依然像台精密运转的机器,把每个医疗环节卡死在分秒之间。

第三章 微光

清晨的阳光终于爬上窗台时,陈砚之看见苏皖玉正靠在沙发上打盹,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医药冷链物流”的对话框。她的右手握拳抵在唇下,像是随时准备惊醒过来接电话,左腕上的手表停在两点十七分——应该是没电了,却始终没腾出时间换电池。

护士进来换药时,苏皖玉立刻惊醒,第一时间查看输液袋:“这是艾司洛尔吧?浓度对吗?陈先生心率多少?”确认无误后,她才掏出小本子记录:上午八点血压110\/70,心率72,尿量300ml,新药第一剂已用,无不良反应。陈砚之看着她整齐的字迹,忽然想起三年前她刚进律所时,总把会议记录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重点,连他随口提过的“用康奈尔笔记法”都记在心里。

“为什么……这么拼命?”他终于问出憋了整夜的问题。苏皖玉正在削苹果的手顿了顿,苹果皮垂下来,在晨光里像条金色的线:“你忘了吗?三年前我爸在老家突发心梗,是你帮忙联系了省人民医院的专家,还垫付了手术费。”她低头继续削皮,声音轻得像叹气,“当时你说‘别担心,会好的’,现在换我对你说这句话。”

陈砚之怔住。他早已忘记那件事,只记得那年苏皖玉突然请假,回来时眼底青黑,却把所有工作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把这份恩情悄悄酿成了铠甲,在今天这场医疗风暴中,用所有的专业和韧性为他筑起壁垒。

上午十点,北京阜外医院的远程会诊开始。苏皖玉抱着笔记本坐在床头,逐条记录专家意见,忽然插嘴:“患者既往有焦虑症病史,是否需要考虑心理因素对血管痉挛的影响?去年他连续通宵准备并购案时,曾出现过心悸症状,当时动态心电图显示……”她说话时,阳光正落在她翻动的病例上,那些被她用荧光笔标出的病史细节,像星星般在纸页上闪烁。

会诊结束后,她趴在床边写诊疗方案,头发滑下来遮住半边脸。陈砚之伸手想帮她别到耳后,指尖刚碰到发丝,她忽然抬头,两人距离近得能看见对方瞳孔里的自己。苏皖玉耳尖发红,迅速坐直身子,笔帽在笔记本上留下个墨点:“我、我去看看药到了没。”转身时却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水泼在她鞋面上,她却只是匆匆用纸巾擦了擦,快步走出病房。

第四章 暗涌

午后的阳光变得粘稠,陈砚之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影,听见走廊传来争执声。是苏皖玉在和医药代表交涉:“冷链车故障?那批药必须在2-8度保存,你们现在说延误?”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两个八度,却依然保持着冷静:“我不管你们怎么协调,半小时内必须送到,否则我现在就向药监局投诉你们运输违规。”

门被推开时,她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却笑着举起药盒:“拿到了,德国最新的缓释剂型,副作用小。”陈砚之看见她左手背有道红痕,应该是刚才推搡时被划破的,却被她用创可贴草草贴上,继续核对药盒上的有效期。

傍晚,苏皖玉的手机突然响起,是老家的号码。她走到窗边接听,声音放得很轻:“妈,我在加班呢,爸的药按时吃了吗?对,那个降压药要饭后吃,记得提醒他……”转身时,陈砚之看见她快速抹了把眼睛,回来时却像没事人一样:“周教授说下周可以安排射频消融术,针对微血管痉挛的最新术式,我查了文献,成功率在92%以上。”

夜深人静时,苏皖玉趴在床尾的小桌上睡着了,笔记本还摊开在“术后护理注意事项”那页。陈砚之借着床头灯看见,她在“情绪管理”一栏画了重点,旁边写着:“避免患者焦虑,可播放白噪音,准备他喜欢的推理小说(书房第三层书架,阿加莎系列)。”

他忽然想起,每次他在办公室加班,苏皖玉总会悄悄放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知道他胃不好,从不放凉。有次他随口提到喜欢阿加莎的叙事诡计,后来每次出差,公文包里总会多出一本最新的译本,却从未见过她提起。

凌晨,陈砚之被翻身的响动惊醒,看见苏皖玉正跪在地上找东西,原来刚才翻身时碰掉了她的发圈。她捡起发圈时,陈砚之看见她后颈处有颗淡褐色的痣,像落在雪地里的梅花。这是他从未注意过的细节,就像他从未想过,这个总是安静站在他身后的行政助理,会在危机时刻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

第五章 黎明

手术前一天,苏皖玉终于回家换了身衣服。她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却在低头调整监护仪时,让陈砚之看见她锁骨下方的淤青——应该是昨天搬氧气瓶时撞的。

“别总盯着我看。”她耳尖发红,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术后可能需要卧床三天,我把你常用的电子设备都带来了,充电器在抽屉第二层,文件都扫描成电子版存在平板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陈砚之接过苹果,忽然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苏皖玉的手在空中顿了零点几秒,低头整理床头柜上的病历:“因为你是值得的人。”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晨光穿透云层,“在律所那么久,你从来没因为我是行政就看轻我,教我法律文书,带我参加案件讨论,甚至让我跟着出庭……”她忽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你知道吗?你说‘皖玉的意见很重要’时,我觉得自己像被点亮了。”

陈砚之忽然想起,那次她在会议上提出证据链中的漏洞,所有人都没注意,只有他停下来说:“苏助理说得对,我们需要重新梳理时间线。”从那以后,她开始主动参与案件讨论,笔记越写越厚,甚至能看懂部分医学鉴定报告。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早已把每一次认可都化作向上生长的力量。

手术当天,苏皖玉穿着无菌服站在手术室门口,直到他被推进去的最后一刻,还在和麻醉医生确认过敏史。当麻醉剂渐渐起效时,陈砚之看见她隔着玻璃向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指尖微微发抖,却始终保持着坚定的姿势。

手术很成功。当陈砚之在IcU醒来时,看见苏皖玉正趴在玻璃墙上打盹,旁边站着护士在记录:“家属不能长时间待在这儿,去休息吧。”她却摇头:“我不是家属,是同事,但他没有其他亲人在身边。”

转出普通病房那天,苏皖玉带来一束香槟色的洋桔梗,插在床头柜的玻璃瓶里。“听说这种花的花语是‘不变的爱’。”她笑着整理床单,忽然发现陈砚之正盯着她看,耳尖立刻红透,“我、我随便买的!”

尾声

两周后,陈砚之回到律所。推开门时,看见自己的办公桌上摆着新的台历,右下角贴着便签:“术后三个月内避免熬夜,每周三下午两点心内科复查,药盒已按日期分类,放在抽屉最上层。”

苏皖玉正抱着文件进来,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张总刚打电话来,并购案对方同意调整条款,下午三点开会讨论。”转身时,陈砚之看见她手腕上换了块新手表,银色表带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会议进行到一半,陈砚之忽然说:“苏助理,你坐过来吧,这次案件需要医疗专业知识。”她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子,抱着笔记本坐在他身边。当她用精准的术语分析对方提出的医疗赔偿条款时,陈砚之忽然发现,她衬衫领口的纽扣系错了一颗,露出一小片锁骨,那里的淤青已经淡成浅褐色,像朵倔强的小花开在苍白的雪地里。

散会后,苏皖玉收拾文件时,陈砚之忽然轻声说:“皖玉,谢谢你。”她抬头,看见他耳尖微红,却依然保持着律师的冷静:“不仅是这次,还有以前的每一次。”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皖玉忽然笑了,那是陈砚之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不用谢,陈律师。”她转身走向门口,马尾辫在身后轻轻摇晃,“因为现在,你对我来说,已经不仅仅是需要报恩的人了。”

门被轻轻带上,陈砚之摸着桌上温热的蜂蜜水杯,忽然意识到,有些东西早已在那场医疗危机中悄然改变。就像深海里的暗涌,表面平静,却在深处掀起滔天巨浪,让两颗心在风暴中终于靠近,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办公桌上,香槟色的洋桔梗正静静绽放,花瓣上沾着的水珠,像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在晨光里闪烁着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