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春联(1 / 1)

沈娇娇忍俊不禁,从身上抽出帕子要帮陆萱擦拭,却被小姑娘灵活躲开。

陆萱晃着脑袋,羊角辫跟着上下翻飞,圆滚滚的身子一扭,伸手又从盆里抓了个油果子,“本来就是!二哥总笑我,我也要说他。”

“好好好,我们萱儿说得都对。”陆母笑着摇头。

话音未落,灶房木门“吱呀”被撞开,冷风卷着雪粒灌进来,瞬间扑灭了灶台边几缕摇曳的火光。

陆谨瑜裹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棉袄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片,发梢结着细小的冰晶,抱怨声却先一步炸开:“你这丫头,又偷偷的跑过来告状了......”

他话没说完,目光就被陶瓮里金灿灿的油果子勾住。

暖阳斜斜穿过糊着窗花的窗棂,给堆成小山的油果子镀上金边,蜜糖焦香混着芝麻气息直往鼻腔里钻。

陆谨瑜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刚还气势汹汹的模样蔫了半截。

陆萱见状,立刻把拿着油果子的手举得老高,圆滚滚的身子随着晃动像只蹦跶的小企鹅,羊角辫上系着的红绸带跟着乱颤:“二哥,吃油果子吗?”

她故意拉长语调,咬下一大口,酥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灶房格外清晰,麦芽糖的甜香顺着嘴角溢出,沾在泛红的腮帮子上。

陆谨瑜扒着陶瓮边沿,盯着金灿灿的油果子堆,喉结动了动,故意拖长语调笑道:“这盆里还有这么多呢,怎么可能没有我的份?”

他伸手就要去够,袖口却被陆萱一把拽住。

小姑娘仰着通红的小脸,鼓着腮帮子发出“哼”的一声,圆鼓鼓的脸颊像熟透的柿子,连耳垂都泛着粉莹莹的红。

沈娇娇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好了萱儿,我们去看看你大哥吧,他不是在写对联吗?让你二哥好好学学。”

陆萱瞬间来了精神,羊角辫跟着晃出欢快的弧度。

她猛地转身,将沾着糖霜的手指指向陆谨瑜,圆眼睛瞪得溜圆:“没错,二哥你要好好跟大哥学学!”

陆谨瑜倚着门框,故意做出垂头丧气的模样,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我的字本来就不如大哥。”

他伸手要去捏妹妹的脸,指节还悬在半空,陆萱就像只灵活的小兔子般向后跳开,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陆谨瑜挑眉一笑:“不过嘛......”

话音未落,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探进陶瓮,抓起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油果子。

“啊!二哥!”陆萱的惊呼声还没消散,陆谨瑜已经像阵风似的冲出灶房,棉鞋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的声音混着呼啸的北风飘进来:“我学得快,先吃饱了才有力气练字!”

沈娇娇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忍俊不禁,陆萱却气得直跺脚,羊角辫随着动作晃个不停。

这时,陆母已经拿出一个瓷盘,将金黄酥脆的油果子整齐码在里面,糖霜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娇娇,你们拿出去吃,这里有我就行。”

“好的,娘,辛苦你了。”沈娇娇伸手去接盘子。

陆萱立刻凑过来,眼巴巴地望着盘子里的油果子,刚才的委屈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沈娇娇一手端着油果子,瓷盘边沿还沾着几粒糖霜,一手牵着陆萱往堂屋走去。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羊角辫上的红绸带扫过沈娇娇手背,痒痒的。

寒风贴着屋檐掠过,卷起廊下晾晒的腊肠轻轻摇晃,空气里浮动着腊味与甜香交织的年味。

堂屋里,陆谨言正站在八仙桌前,月白长衫下摆垂落在青砖地上。

他执笔的手悬在半空中,狼毫笔尖还凝着一滴浓墨,目光专注地盯着铺展在桌面的大红宣纸——那张足有半人高的宣纸上,“天增岁月人增寿”七个字已写好一半,字迹苍劲有力,透着股沉稳的气韵。

“大哥!“陆萱立刻挣脱沈娇娇的手,像只欢快的小雀般扑过去,棉袄下摆带起一阵风,险些掀动桌上的镇纸。

陆谨言眼疾手快地按住纸张,抬头时眉眼间已染上笑意,“当心墨汁洒了。”

他话音未落,目光便被沈娇娇手中的瓷盘吸引,“娘又炸油果子了?”

沈娇娇将瓷盘轻轻搁在桌边,油果子堆叠的金黄与红纸黑字相映成趣,在冬日暖阳下泛着诱人的光晕。

她望着宣纸上墨迹未干的字迹,指尖不自觉摩挲着盘沿:“刚出锅不久,这对联等会儿就贴在门上?”

陆谨言执笔悬在半空,狼毫吸饱的墨汁在笔尖凝成圆润的珠,他垂眸望着尚未写完的宣纸,长衫袖口随着动作滑落半寸:“嗯,还有一句就写完了。”

话音未落,笔锋陡然下沉,浓墨在红纸上洇开遒劲的一笔,“春满乾坤福满门”的“春”字便如破土新芽般跃然纸上。

沈娇娇看着桌子上油果子堆起的金黄小山,瓷盘边缘还沾着细碎糖霜,抬眼望向专注挥毫的陆谨言:“那你等一会儿尝尝?写对联也是费神的。”

“那就有劳娘子了。”陆谨言声音低沉,带着墨香般的沉稳。

笔尖突然顿住,浓墨在红纸上洇开小小的涟漪,他转头看向她,目光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双常年握笔的手骨节分明,此刻却悬在半空不再动作,意思不言而喻。

沈娇娇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颊腾地泛起红晕。

她轻咳一声,伸手从盘中取了个油果子,指尖触到温热酥脆的外壳:“你是说我喂你?”

“现下不得空,麻烦娘子了。”陆谨言一本正经地回答,可微微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

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棂斜斜洒落,在他月白长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狼毫笔悬在红宣上方,墨迹欲滴未滴,倒像是在配合这场刻意的“忙碌”。

沈娇娇走到桌前,瞥见宣纸上未写完的“岁岁平安”四字,墨迹未干的笔画还泛着湿润的光泽。

她小心翼翼将油果子递到他唇边,触及那温热的唇瓣时,指尖不自觉发烫。

陆谨言咬下一口,酥脆的声响混着麦芽糖的甜香在空气中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