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傻孩子，油还没热就放菜，能不冒烟吗？”她一边咳嗽一边掀开锅盖，锅里的菜叶已经焦黑，散发出刺鼻的糊味。

陆谨瑜涨红着脸，耳朵尖都泛着红意：“我、我看娘和嫂嫂回来晚，就想......”

他低头时，沈娇娇看见他有一缕头发都焦了，想必刚才火势不小。

陆萱踮着脚凑到灶台边，突然咯咯笑起来：“二哥做的菜像黑炭！”

她的笑声清脆如银铃，驱散了屋内的紧张。

沈娇娇接过陆母手中的湿布，将呛人的浓烟往窗外扇去，夕阳透过烟雾，在灶房里洒下细碎的光斑：“没事，有这份心就好。”

她转头看向陆谨瑜，“下次想帮忙，先学烧火，等火候稳了再炒菜。”

陆母无奈地摇头，目光扫过儿子狼狈的模样，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快去洗把脸，瞧你熏得跟灶王爷似的。”

陆谨瑜的头发上沾着草灰，衣襟上还蹭了几块油渍，整张脸黑一块白一块，活脱脱像个从煤窑里钻出来的小工。

他伸手抹了把脸，这下可好，原本还算干净的脸颊瞬间花成了大花猫。

陆谨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头看着自己沾满煤灰的双手，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回想起刚才在灶房里的“壮举”，他心里一阵懊恼——不过是想自己做一顿饭，怎么就把灶房弄得乌烟瘴气的？

“那我就先去清洗一下。”他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转身往水井边走去。

沈娇娇忽然觉得身上一沉，低头便见陆萱倚靠在她身上，毛茸茸的脑袋歪在她身上，两只小手紧紧捂住嘴巴，可咯咯的笑声还是顺着指缝漏出。

“萱儿，有这么好笑吗？”沈娇娇伸手揽住怀里扭成麻花的小身子。

陆萱笑得眉眼弯弯，她拼命点头，声音里裹着止不住的笑意：“二哥刚才跟娘说的那种大花猫一模一样，我看二哥以后还怎么说我玩得身上脏了。”

沈娇娇指尖轻点小姑娘泛红的额头，嗔道：“小狭促鬼。”

话音未落，灶房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脆响。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陆母正对着铁锅叹气——里头焦黑的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锅铲上还粘着几团不成形的菜叶子。

“娇娇，你带着萱儿出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陆母抹了把额头的汗。

沈娇娇刚要起身，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鸡叫声，此起彼伏，像是在抗议主人的遗忘。

“娘，还是我来吧，刚刚听见院子里的鸡一直在叫，应该是饿狠了，你先去把鸡喂了吧，做饭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沈娇娇说着已经利落地走到陆母身边。

陆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瞧我，居然忘了喂鸡了，娇娇做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先出去把鸡喂了。”

“萱儿走，跟着娘去喂鸡。”

“来啦。”

待陆母和陆萱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娇娇便系上围裙开始收拾残局。

她将铁锅刷洗得锃亮，舀起半瓢井水倒进灶上的黑陶瓮。

秋日的阳光斜斜掠过窗棂，在案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瓷盆里的面粉堆成小山，沈娇娇往中央挖出浅坑，缓缓倒入温水，腕子轻转，面粉与水交融成絮，揉成圆润的面团。

木擀面杖在掌心来回滚动，雪白的面皮如月光般铺展，刀光起落间，银丝般的面条簌簌坠入竹筛。

灶膛里新添的干柴噼啪作响，火舌舔舐着锅底。沈娇娇蹲下身，将碎草轻轻塞进灶口，浓烟裹着槐木清香漫上来，熏得她眼眶微酸。

当锅里的水泛起珍珠般的气泡，她抓起一把面条抖散，看着它们在沸水中舒展腰肢，宛如游弋的银鱼。

陶罐里的猪油泛着温润的光，沈娇娇用竹筷挑起半块凝脂般的油脂，看它在滚热的面汤里缓缓融化，晕开层层乳白的涟漪。

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淋两勺酱油，最后舀起一勺金灿灿的面汤浇在碗里，腾腾热气裹着醇厚的香气，瞬间漫过整个灶房。

碗里，雪白的面条浸在琥珀色的面汤中，那混合着猪油与酱油的独特香气，随着氤氲的热气，丝丝缕缕钻进人的鼻孔。

不过是最寻常的食材，却在沈娇娇的巧手下化作最能抚慰肠胃和人心的美味。

配菜是咸菜丝，深褐色的咸菜疙瘩切成细细的丝，在陶碟里堆成小山，淋上的那点香油，星星点点地缀在上面，泛着诱人的光。

三两下功夫，一顿简单的晚餐就备好了。

沈娇娇将三大碗一小碗汤面面，一碟咸菜丝，分两次稳稳当当地端到吃饭的桌上。

“娘，谨瑜，萱儿，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她朝院子里喊了一声。

陆母正蹲在井边给陆萱擦手，水珠顺着小姑娘肉乎乎的指缝滴落。

听见喊声，陆萱挣脱开就往屋里跑，羊角辫在脑后晃成两团黑影。

进屋的刹那，混着猪油香的热气扑面而来，她踮着脚扒住桌沿，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碗里：“好香啊！”

陆谨瑜随后跨进门槛，刚换的青布衫还沾着皂角香。

看着妹妹馋猫似的模样，他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小馋猫，就知道吃。”

话虽这么说，目光却不由自主被桌上的面吸引——酱油在汤面画出蜿蜒的墨痕，翠绿的葱花浮在油花上，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陆母摸着围裙上的褶皱在桌边坐下，望着眼前汤面，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笑意。

沈娇娇夹起一筷子咸菜丝放进陆萱的面碗，“这咸菜丝正好解了汤面单一的味道，大家快尝尝。”

陆萱的竹筷就迫不及待地探入面汤，滚烫的面条裹着乳白的汤汁滑入喉咙，小姑娘瞬间瞪大了眼睛，旋即眯成两弯月牙，腮帮子鼓得像偷吃松子的小松鼠：“嫂嫂做的面最好吃了！”

话音未落，她又狠狠吸溜一大口面，酱汁溅在鼻尖也浑然不觉。

陆谨瑜伸手要帮妹妹擦脸，却被陆萱灵巧躲过，“二哥，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