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理参军王大人坐在中间书案上,他反正也没有任何态度,哪边赢了他都不得罪人,他一个官老爷,也享受了“公平”带来的好处:“那本次买扑的结果,想必大家也就清楚了,顺牌阿胶的卢掌柜,以一百二十两白银购得染坊宅子,大家没有异议吧?”
那还能说什么呢?林大掌柜打坏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刚才嚣张的气焰一下就灭了,瘫坐在座椅上。朱伯,白掌柜,王敖从他面前走过,也不去安慰他,忒不是东西了,倒也没有吐口水,也还算个人吧。
场下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声音很稀薄。余得胜抱抱卢生,又抱抱曹天、曹地,想要去抱卢香的时候,被卢生拎着领子给拉了回来:“给我老实点”。
余得胜只能尴尬的笑笑,兴奋无处发泄,他直接把卢生给抱起来,转了一圈,把卢生给恶心坏了。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余得胜很好奇:“你刚才给黄三爷看了什么东西,他怎么会乖乖的就把荷儿的娘卖给你了?”
卢生小得意道:“一些乳香而已。”
余得胜不解:“这乳香虽然也算个珍贵药材,我们回春堂都有啊,他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卢生只能耐心解释:“太宗皇帝初期,在汴京办了一个‘榷易院’,规定所有香药,都归口政府榷卖,这榷卖的意思,就是只准官府买卖。一般香料药材都是进口,像乳香,没药,丁香,桂皮这些都是不允许民间商人经营的。
但官府榷营后,民间香药就十分短缺,太宗皇帝又不得不下诏:“自今惟珠贝、瑇瑁、犀牙、宾铁、鼋皮、珊瑚、玛瑙、乳香禁榷外,他药官市之余,听市于民。”
看余得胜一副懵逼样,卢生只能再解释:“也就说,很多东西是可以民间经营了,什么丁香、胡椒、桂皮、都是随便买卖的,但是乳香是被排除在外的。”
“为啥啊?”
卢生敲了他的头:“当然是乳香赚钱啊,你当……那谁……他傻啊!放小抓大呀,他也得赚钱啊!”
余得胜这才恍然大悟:“哦,你是说黄三爷明面上是卖黄芩黄柏,实际上是靠私贩香料发家的?”
卢生示意余得胜小声一些:“咱们现在没有证据了,不可乱说。”
余得胜觉得卢生还真是深不可测:“你怎么发现的?你都不认识黄三爷。”
卢生坐下来,喝了口茶,娓娓道来:
前些天,荷儿心不在焉地回到家里,卢香小心试探两句,她就跟卢香坦白了一切。
原来,那天是林老大把她绑架了,把她头蒙住,到了城外的一处庄子,她也分不清方位。但在那里,她见到了自己的亲娘,同样是沦为贱籍的菊姨。
一个绑匪告诉荷儿:“菊姨如今可是是咱家的奴仆,要怎么折磨她,还不是咱们爷一句话的事,就是累死了、病死了,官府也管不着!你要是想要你娘好过一些,就得听我们爷吩咐。”
荷儿抱着菊姨,哭了好久:“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简单,把卢掌柜的报价,掉一个包,报价‘一百两以下’就可以了,这件事对于你来应该很简单。”
“那我要是照做了,你们能放了我娘吗?”
绑匪一脸奸笑:“那肯定不行啊,不过呢,不会让你娘吃苦而已。”
荷儿看着菊姨手上皲裂的痕迹,娘想要佯装坚强说:“娘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娘。”
那绑匪一鞭子抽过来:“有没有事,你自己说了可不算!”
荷儿死命抱住她娘,如今她就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她也只能答应了绑匪的要求,因为她并没有谈判的筹码。
绑匪允许她们坐下聊了聊天,她们的感情越深,牵挂才会越多,荷儿才会更听话。
临走的时候,菊姨从腰间取下一个破旧的香囊,想把它送给了荷儿。绑匪把香囊打开看了看,无非就是一些藿香草,倒也没有阻止,就当是娘给女儿一点念想,母女感情越深越好。
荷儿又被套着头,送回了城里。
……
他们以为荷儿不知道菊姨被关在哪里,但是荷儿记得院子里满满的藿香味道。
曹天曹地,带着叶夏王三兄弟,带着小灰和小白,在亳州城周围寻觅,两天之后,就在城外五里的地方,找到了黄三爷家的“藿香庄园”。那是一个存储香料的庄子。
春夏,庄园周围会种满藿香,到了冬天,秋收冬藏,收割的藿香会堆满整个庄子,整个庄园散发出一阵浓烈的香料味道,两三里外都能闻到。
大年初九,卢生他们在买扑大会上拖延时间,其他兄弟很快潜入庄子,把菊姨先救了出来。
顺便从庄子里带出一些乳香,当做证据,黄三爷自然是只能认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