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签抄好后,把诗签两头粘上浆糊,贴在酒罐上。套上竹编的酒篮,竹篮编织得十分细密,看不到里面的诗词。
外层边缘,再用纸封上,只有把外封纸破损之后,才能取下竹篮,酒罐上贴的诗词才会显露出来。
打上酒,封好坛。
这样一个“诗词盲盒杜康酒”就算是做好了。
几日辛苦下来,七八百坛屠苏酒,已经摆在铺子上。
……
卢生先给县学覃教谕,亲自送去一坛屠苏酒:“别嫌多,你可以和学子们共饮嘛。”
覃教谕没好气:“就一坛酒,嫌多?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我自己都不够喝了,还要和学子们共饮?学堂百来号人,每个人伸舌头进去舔一下,都能舔光了。”
这话说的,好像学子都是狗一样。
卢生一副抠抠搜搜的模样:“都先尝尝嘛,主要就是文化,想要多的?你跟学政说一声,让学政也出点钱。过年前,县学团聚宴席的时候,也上备几十坛呗,又不贵,才二百文一坛。“
覃教谕惊讶道:“二百文还不贵?平时我买酒也就二三十文一斤,你这三斤一坛的酒,怎么好意思卖二百文?”
“我都说了嘛,你平时买酒那是为了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我这屠苏酒卖的是文化,卖的是传承,那能一样吗?”
卢生打开酒封,揭下里面的诗签:“年年最后饮屠苏,不觉年来七十余。你看看这诗,值不值这个价?”
覃教谕仔细品味这诗句,点了点头:“每坛子都有诗签,都是新诗?”
卢生神秘一笑:“十来首新诗总是有的。回头你让学政府出钱,买上几十坛子,你先把纸封给拆了,把喜欢的诗签先留下来。剩下的酒,都请学子们喝了,两全其美啊。”
覃教谕收下一坛“鱼饵”,慌里慌张的把酒坛往房间一放,就去学政府商量“团年宴席”的事情去了,也是怪操劳的。
再给知州胡铜退也送去一坛:“如果州府要团年,记得别忘了屠苏酒!都是文化人,进士,学子,文人雅士,不搞点屠苏酒,怎么吟诗作赋?”
甚至给门口蹲着的岳五环也送了一坛,嘱咐他:“贴的诗签看不懂不要紧,千万要留着,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
腊月二十三,孝子蔡顺,门口的“孝行牌坊”,终于修好了,街坊邻居在大街上摆开了长桌宴,卢生这次就“大方”了。也送去四五十坛子屠苏酒。
胡铜退自然是要主持“揭牌仪式”的,亳州府出了大孝子,也是他的政绩啊,长桌宴喝高兴了,大笔一挥,把屠苏酒的账都给报了。
卢生还不忘跑到每桌前,亲自给屠苏酒开封:“您看看,这诗签可以揭下来的,大家可要把诗签留好,上面有数字,看见没?集齐十张不同的诗签,可以到老康酒坊换一百斤美酒!”
百姓们忙着看数字:
“这里有十之一!”
“这张是十之五!”
“这两张是,六和七!”
“那我去再买几坛,不是就能凑够十张了,真能换一百斤美酒?这下老康酒坊不得赔个底朝天。哈哈哈!”
众百姓哈哈哈大笑。
“老康啊,这下你估计要赔本了。你家酒够不够哦?”
老康在一旁憨厚的笑道:“够的,够的,过年嘛,大家开心就好!”说着还露出一脸愁容。
这些都是卢生教他说的,但老康这演技是无敌了,表情语气都很到位,把一个老板担心亏本的神态,演绎的淋漓尽致。
百姓们一看,就更开心了。想得倒是挺美,都想着自己能很快集齐诗签,去吃垮老康家,都没有人发现,诗签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十之十。
最后抱着酒坛数钱的,只能是老康!
……
而读书人这几桌,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满满赞誉之词。
“年年最后饮屠苏,不觉年来七十余……好诗,一句话道出岁月沧桑……”
“这句更绝:还将寂寞羞明镜,手把屠苏让少年……好,好,好!”
好在哪也不说出来,就知道一个好字!就像卢生看到美景,只会夸一句:我草。
胡铜退从怀里掏出一张诗签,是卢生专门给他写的“十之十”,回头要是有人埋怨说卢生作假,故意不写十之十,卢生就可以怼他,你运气不好怪谁?你看知州大人运气就好,买了一坛就是十之十。
而且堂堂知州大人,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去收集诗签兑换美酒呀。
卢生这小算盘打的叭叭响,全亳州成都听见了,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知州大人有些微醺,大声念道: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知州大人把诗这么一念,读书人听得懂,听不懂的,都是拍案叫绝,装出沉浸其中的模样:“好诗,好诗啊!”
能千古传唱的诗词,必定都是佳作。
“看来这老康酒坊看来有高人指点啊。”
“可不是,他一个酒坊商人,没高人指点能写出这种佳句?”
“也不知是哪位高人所写?”
读书人都开始相互打听起来。
胡铜退端起一杯酒,询问罗学政:“言平,可知道这诗词是何人所作?总不会真是那酒坊老板写的吧?”
罗学政看着远处,卢生正在招呼百姓喝酒:“卢生这小子不简单啊,他身边应该有一个隐士高人,想来这诗便是那位高人所作。这人想来是被贬官罢黜的士人,我问过卢生,他不愿说出师长姓名,只隐晦说是跟一个道士在黄粱一梦里,学了不少学问。”
胡铜退点点头:“是的,很多被贬的士人,收了徒弟,总是假借仙狐传说,为的就是不影响学生日后的前途……这卢生想来也是如此。但这些人虽然是被罢黜流放了,但朝中人脉盘根错节,影响力却不容小觑的。”
知州大人看着远处喝酒的少年,男装呼延静婉还一直陪在他身边:“看来这卢生来头不小啊,还有呼延家的人陪在身边,又有个隐晦不明的师傅,倒是有些意思。”
罗学政捋了捋胡须:“那倒是,我们还得多留意,栽培。”
胡铜退也捋捋胡须,他的胡须比罗学政多一些:“听说,你家女儿和卢生倒是颇有些缘分,可是试着结交结交,赌一赌孩子的命运吧。”
罗学政微微一笑:“但愿小女有这个福气吧。”
胡铜退拍拍他肩膀:“事在人为嘛,我是没有合适年纪的女儿,我要是有,我早安排了,哪会提醒你?年轻人脸皮薄,热得慢。有时候得长辈们添一把柴啊。”
罗学政赶忙点头称是。
呼延静婉要是知道胡铜退在这乱点鸳鸯谱。一准把他官帽的翅膀又给掰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