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生把门关上,还在很生气,不是气王敖使坏,气得是狗肾那句:驴都被买光了,还想着骑驴看唱本呢。
他当时竟然脑袋瓦特了,没有想到好词应对,最后只能“破防”骂脏话了!想来真是丢脸啊。
这种感觉,就是和人吵架,晚上复盘的时候,想着自己当时要是说那句话就好,怎么就没想起这么怼她呢?后悔得半夜坐起来,抽自己一巴掌。
越想越生气,只能找一个宣泄口:“余得胜,余得胜在不在?怎么一天到晚人也看不见,这铺子还开不开了,不开早点散伙。”
叫了半天没有人应声:“学也不去上,覃教谕来催过几回了,天天不上学,还想不想考科举了,不考早点回去继承家产!”
还是没有人应声。
曹天曹地,见卢生无名火起,也不想去触霉头,叶夏王三兄弟想看热闹,也被拉回去熬胶去了。
只有老康叔,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从门口铺子里走了出来,一脸愁容:“卢生啊,你找得胜吗?他和卢香带康康出去玩了。”
卢生就更生气了,他忙着收购驴皮,忙着扁鹊阁斗智斗勇,忙着赚钱养家,余得胜忙着泡他姐姐,这口气,叔可忍,婶也忍不了。
但卢生也不好当着康叔面发火,毕竟他们好歹还带着康康一起出去的,不能让康叔多想。
卢生见康叔一脸愁容,只能问道:“康叔,你怎么了?”
康叔有些难为情,怕院子里的人听见,把卢生拉到了院门外:“对了,卢生啊,我有点事,我想找你借点钱,从今后房租里扣,你看行不行?”
卢生先爽快得答应下来:“那没问题啊,不过……康叔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康叔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满脸沮丧:“这不年关到了吗?之前酿酒的原料钱都还欠着呢,没有结清,年关了,好几个老伙计,都等着结账。拖欠了很久了,老伙计们做点买卖也不容易,他们知道我家困难,没好意思多催,我却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这忙还是得帮的,这么久下来,卢生知道康叔的为人,就是太老实了:“您大概还需要多少钱?”
康叔伸出五根手指,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了,又卷回去两根手指:“三贯钱就可以,不难为你,能借多少,是多少。”
卢生把第一批阿胶卖出去后,现钱还是挺充足:“我先借您五贯钱吧。”
康叔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些湿润:“那就太感谢你了,卢生,这可让我说什么好。”
“可是康叔,你这样经营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您每天也就几个熟客会来买酒吧。”卢生看着眼前的老实人,他真的不适合做生意吧。
卢生看着老康酒坊的牌子,上面已经能落满了灰尘。
康叔点点头:“是啊,都靠着几个老街坊照顾生意,我们家酒是好的,从来不多掺水,也不知道怎么就卖不出去。”
卢生又看着老康门上贴的的春联,那应该是去年贴的‘桃符’,纸张已经泛白,字迹有些模糊,却还是能看清。
上联:香凝千日酿 玉露盈杯辞旧岁,
下联:醉引一坛开 春风入户贺新年。
这桃符倒是写得颇为雅韵,对仗工整,平仄合拍,字迹也飘逸。
所谓“桃符”,是古人在辞旧迎新之际,用桃木板分别写上“神荼”、“郁垒”二神的名字,或者用纸画上二神的图像,悬挂、嵌缀或者张贴于门首。
到了北宋,桃符已经由纸张代替桃木板,称之为“春贴纸”了,也不写神名呢,改用一些吉祥话代替,也就是后世的春联。
卢生想到过几天,就快过年了,就得换新桃符,这旧桃符不就可惜了吗?脑子里闪过王安石的一首诗: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当然,之前也说过,这时候的王安石,才五六岁,还不会写诗。正藏老王家门口的柱子后面,光着屁股,躲着拉粑粑呢。
卢生喃喃念叨:“春风宋暖入屠苏,入屠苏,屠苏……”
他灵光一闪,双手一拍:“对啊,康叔,快过年了,你可以卖‘屠苏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