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大。雨,也变成了瓢泼之势。
天色阴沉得如同黑夜。
学校门口。
因为台风预警,家长们都急着接孩子回家。人车混杂,一片混乱。
林母撑着一把几乎要被风吹翻的伞,焦急地张望着。林微云紧紧挽着母亲的手臂,眉头紧锁。
“妈,您慢点!风太大了!” 林微云大声喊道,试图盖过呼啸的风声。
“妮妮怎么还没出来……” 林母踮着脚,满脸担忧,“这鬼天气……”
老师终于牵着妮妮的小手,快步走了出来。
“姥姥!小姨!” 妮妮看到她们,眼睛一亮,小跑着扑了过来。
“哎!慢点!” 林母赶紧蹲下身,把冻得小脸通红的妮妮搂进怀里,“快上车!这风太吓人了!”
林微云拉开车门,护着妮妮先坐进去。林母自己正要弯腰上车——
吱嘎——!!!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伴随着引擎疯狂的轰鸣!
一辆灰色的、毫不起眼的轿车,如同失控的野兽,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猛地冲了过来!
速度快得惊人!方向……直指刚刚关上车门的林母和还没完全进入车内的林微云!
“小心!!!”
谁?!是谁在喊?!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一辆车的阴影里猛地扑了出来!
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一把!狠狠地!将正要上车的林微云身后的林母,拽离了车门!
是陈凯?!
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微云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母亲被陈凯用力拉开!看到陈凯那张在风雨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惊愕的脸!
然后——
砰!!!
一声巨响!仿佛骨头碎裂的声音!
林微云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树叶!身体猛地腾空!然后重重落下!
视野……天旋地转……
世界……瞬间被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微云——!!!” 林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被狂风吹散。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像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躺在冰冷的雨水中,一动不动……
血……好多的血……从她身下蔓延开来……
巨大的惊恐和悲痛,如同黑暗的潮水,瞬间将林母吞噬!她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姥姥!小姨!!” 车里的妮妮,目睹了这可怕的一幕,吓得放声大哭!
而那辆肇事的灰色轿车,在撞飞林微云后,并没有停下,而是猛打方向盘,歪歪扭扭地,加速消失在混乱的车流和瓢泼大雨中!
“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悲痛和愤怒,如同火山爆发!瞬间点燃了刚刚陷入混沌的林微雨(风)的意识!
妹妹!她的妹妹!微云!
死了?!
就死在她的面前?!
不——!!!
狂怒!如同实质的风暴!以学校门口为中心,猛地爆发!
呼——!!!
天地变色!
原本只是狂暴的风,瞬间变成了如同实质的、旋转的灰色飓风!
街道上的汽车警报器疯狂鸣叫!树木被连根拔起!广告牌、垃圾桶、甚至是一些小型车辆,都被卷入空中!如同末日降临!
那辆逃窜的灰色轿车,还没跑出多远,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吸住!
车里的司机(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发出惊恐的尖叫!他疯狂地踩着油门,打着方向盘!但一切都是徒劳!
整辆汽车!被那恐怖的飓风硬生生从地面卷起!抛向空中!
像个劣质的玩具!在空中翻滚!扭曲!变形!
最终,“轰隆”一声!重重砸落在几十米外的地面上!变成一堆扭曲的废铁!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天空!仿佛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悲痛!
瓢泼的雨水,如同决堤的洪流!倾盆而下!
原本预报中还有几个小时才会真正登陆的台风,仿佛被这股悲怆的力量引动,提前降临!
陈凯!刚刚把昏迷的林母抱起来的陈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自然的、如同神罚般的景象!
那冲天的飓风!那被抛向空中的汽车!那瞬间燃起的火焰!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是她?!
林微雨?!
她的鬼魂?!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看着那似乎正要向他席卷而来的恐怖风暴!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不再犹豫,紧紧抱着怀里昏迷的林母,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冲向自己的车!发动!猛踩油门!朝着医院的方向,仓皇逃离!
林微雨(风)想要追赶!
她要撕碎他!撕碎这个害死她!害死她妹妹的凶手!
但是……
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一击,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她的意识,如同退潮般迅速衰弱……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声音开始远去……
不行……不能……沉睡……
微云……妈妈……妮妮……
最终,她的意识,还是抵抗不住那巨大的消耗,如同风中残烛,渐渐熄灭……陷入了短暂的、被迫的沉寂……
……
医院,高级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窗外,风雨依旧狂暴,拍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母悠悠转醒。
茫然的眼神,在触及到病床边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瞬间变得锐利!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陈凯……”她挣扎着坐起身,声音嘶哑。
陈凯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疲惫,似乎正要开口解释或离开。
“是不是你?!”林母猛地抬手指着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是你干的?!你这个禽兽!!你害死了微雨!现在又来害微云!!!”
陈凯的脸色沉了下去,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林母,缓缓摇了摇头,语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坦诚?
“妈,”他开口,声音低沉,“我从来没有杀过人。不然……刚才我也不会救你。”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母:“你知道的,我喊你妈,不仅仅是因为娶了微雨。当年在福利院……那份恩情,我没忘。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林母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
是啊……她曾经……差一点就收养了这个孩子……她曾经以为,他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
陈凯走上前,似乎想伸手安抚她。
“别碰我!”林母如同被蝎子蜇了一般,猛地挥手打开他的手臂!眼中充满了厌恶和不信任!
陈凯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温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
“我没有对不起微雨。”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是她……先背叛了我。”
他看着林母,眼神锐利如刀:“我提醒过你们,很多次了。不要掺和进来!有些事……是会要命的!”
说完,他不再看林母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转身,默默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留下林母一个人,趴在病床上,发出绝望而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哭……
……
赵建国几乎是撞开病房的门冲进来的!
他刚刚接到消息,就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看到病床上痛不欲生的林母,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眼眶瞬间红了!
他快步走上前,笨拙地、却带着真切关怀地,轻轻拍着林母的后背。
“嫂子……您……您节哀……”他的声音哽咽了,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愤怒和自责!
林微云!那个开朗、泼辣、为了姐姐的冤屈四处奔走的姑娘……就这么没了?!
“老赵……”林母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死死抓住赵建国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是他!一定是他!陈凯那个畜生!他杀了微云!!”
“嫂子!您放心!”赵建国扶住激动的老人,眼中闪烁着怒火!“我发誓!一定会抓住凶手!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太猖狂了!简直无法无天!!”
他安慰了林母许久,直到她情绪稍稍平复,才红着眼睛,转身离开病房。
他要去处理林微云的后事。他要亲眼……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
……
医院的太平间。灯光惨白。空气冰冷。
赵建国看着面前那冰冷的、覆盖着白布的担架,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那张曾经鲜活、明媚的脸庞,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仿佛只是睡着了。但额角那狰狞的伤口和凝固的血迹,却在无声地诉说着死亡的残酷。
赵建国猛地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
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从这个铁打的汉子眼角滑落。
林家……就剩下这么一个老人了……
微雨……微云……还有那个可怜的妮妮……
想到这些,赵建国的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轻轻盖上白布,转身,大步走出太平间。
他的背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沉重,却又带着一种……不将罪恶燃尽、誓不罢休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