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姐公司不要利息,帮我们垫款进货(1 / 1)

夜,像墨汁一样浓稠。

妮妮躺在儿童房的小床上,小脸烧得通红。

她蜷缩着,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干裂。

外婆刚刚离开,去厨房准备物理降温的毛巾和温水。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还有无形的风。

“妈妈……”

妮妮的眼睛紧闭着,眉头痛苦地蹙起。

细弱的呻吟从她干涩的喉咙里溢出。

“妈妈……你在哪儿……”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病中的孩子,最是脆弱。

意识在灼热中变得模糊,只剩下对母亲最本能的思念和依赖。

林微雨(风)就在她身边。

一团焦灼的、无形的、充满痛苦的气流。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女儿滚烫的体温。

能“听”到女儿每一声夹杂着恐惧的、细若蚊蚋的呼唤。

心,像被无数根针扎着,疼得无以复加。

她疯狂地在房间里盘旋。

气流带动窗帘,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她想靠近,想用冰凉的“身体”去贴近女儿滚烫的额头。

她想伸出“手”,为女儿擦去脸颊上的汗水和泪珠。

她想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告诉她不要怕。

可她只是一缕风。

一缕看得见痛苦,却无法给予实质拥抱的风。

女儿的每一次抽噎,每一次无意识的呼唤,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的意识碎片上。

恨!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恨陈凯!恨白绫!

更恨这该死的、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苦的形态!

不行!

不能这样!

妮妮在害怕,她在叫妈妈!

她必须做点什么!

必须让女儿知道,妈妈在这里!

林微雨的意念从未如此集中。

过往那些微弱的连接,那些本能的守护,那些模糊的情绪传递……都不够!

这一次,她要传递一个词。

一个最简单,也最能给予力量的词。

她回想着自己生前的声音,回想着自己抱着妮妮时,在她耳边说过无数次的话。

“不怕……”

“不怕,宝贝,妈妈在。”

她凝聚起所有破碎的意识,所有的爱,所有的决心。

将这份意念,灌注到“不怕”这两个字中。

这股意念,沉重,炽热,带着母亲最深的烙印。

窗户留着一条细缝,是外婆为了通风特意留的。

一丝微弱的夜风,正从那缝隙中悄然潜入。

机会!

林微雨将那股凝聚了全部力量的意念,小心翼翼地,附着在这缕微风之上。

如同给信鸽系上最重要的信笺。

她驱动着这缕承载着“不怕”的风。

无比轻柔地,无比珍重地。

吹拂过妮妮汗湿的额发。

吹拂过她滚烫的小脸。

这股风,带着夜的微凉,试图驱散一丝病中的燥热。

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低语。

无声,却有情。

“不怕……”

妮妮在混沌的睡梦中,眉头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细密的睫毛颤抖着。

她的小嘴无意识地张合了几下。

像是在纷乱痛苦的梦呓中,捕捉到了那一丝丝缕缕的、熟悉的慰藉。

“妈妈……”

她含混不清地嘟囔着。

然后,一个极其微弱,几乎细不可闻的词语,伴随着浅浅的呼吸,飘了出来。

“……不怕……”

声音小得像梦呓。

小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

但林微雨(风)“听”到了妮妮的回应!

清晰地!

每一个音节,都像惊雷一样炸响在她的意识深处!

成功了!

她成功了!

她把话传递给了女儿!

女儿回应了她!

巨大的激动和狂喜,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

风,在房间里猛地加速盘旋,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窗帘被吹得猎猎作响。

桌上的几张画纸被吹得哗哗翻动。

虽然这声音微弱。

虽然这连接极不稳定。

但这无疑是她们母女之间,跨越生死界限的,第一次清晰的“对话”!

是绝望深渊中,陡然射入的一线强光!

巨大的鼓舞和希望,支撑着她几乎要溃散的意识。

她再次尝试。

“妈妈…爱…你…”

风,拂过妮妮的脸颊。

这一次,妮妮只是轻轻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似乎睡得更沉了些。

没有回应。

林微雨的激动稍稍平复。

她明白了。

这种“风语”,并不稳定。

需要耗费巨大的精神力量,也需要合适的契机。

甚至,可能还需要女儿在特定的意识状态下才能接收。

但,这已经足够了。

这是一个开始。

一个充满希望的开始。

她安静下来,温柔地环绕在女儿床边,像一层无形的守护屏障。

只要能陪着女儿,能让她感受到一丝丝的安慰,就够了。

与此同时,老宅的另一个房间。

林微云坐在昏暗的台灯下,面前堆满了文件。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眼中布满血丝,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挫败。

调查陷入了僵局。

陈凯,那个看似儒雅实则阴狠的男人,警觉性太高了。

自从上次赵队那边被叫停,他就好像竖起了全身的刺。

所有能接触到他核心业务的人,都变得守口如瓶。

很多之前答应帮忙的朋友,也开始找各种理由推脱。

那些与陈凯公司有往来的账户,流水变得更加隐蔽复杂。

林微云试图通过关系调取一些关键资料,却发现权限被锁死。

甚至有隐晦的警告传来,让她不要再查下去。

赵队那边也彻底没了消息,显然是被下了封口令,禁止再插手此案。

“陈凯……你到底在隐藏什么?”林微云喃喃自语,手指用力地捏着一支笔,指节泛白。

她不相信姐姐是自杀。

绝不相信!

保险的事情虽然看似合理,但疑点太多了。

尤其是姐姐自己偷偷买的那几份大额寿险,太反常了!

像是……像是被人诱导,或者在极度恐惧下,为女儿留后路?

还有陈凯那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明……真的就那么天衣无缝吗?

线索似乎都断了。

林微云感到一阵无力。

但看着手机屏幕上姐姐温柔的笑容,看着相册里妮妮怯生生的小脸,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不能放弃!

绝对不能!

既然现在的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

她想起了母亲之前提到的,姐姐生前提过陈凯公司资金紧张,似乎在做什么“大项目”。

对!公司!

陈凯的公司!他有几十个公司。

就算他现在掩饰得再好,过去的痕迹总会留下!

林微云又开始翻找姐姐的遗物。

她记得姐姐以前也开过公司,是做家电代理的。

上次看到的旧文件还在吗?

她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旧的文件箱底,找到了一些姐姐以前公司的资料。

厚厚的灰尘。

泛黄的纸张。

公司名字叫“凯微贸易有限公司”。

看起来平平无奇。

执照,税务登记,一些旧合同……

大部分业务都已终止,账户也基本清零。

看起来就像一个被彻底遗忘的空壳。

林微云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她仔细翻看着那些旧合同,联系人,供应商信息。

忽然,几个熟悉的家电品牌和二级经销商的名字,让她心中一动。

她想起,姐姐生前和这些经销商关系都不错。

或许,他们会知道些什么?

第二天,林微云开始行动。

她以处理姐姐公司遗留事务的名义,联系了几个当年和“凯微贸易”有业务往来的家电经销商。

起初,大家都很客气,表达了对林微雨去世的惋惜。

但当林微云试图深入了解当年“凯微贸易”的具体运作模式时,一些经销商开始变得含糊其辞。

“林总啊,你姐姐那个公司……怎么说呢,挺特别的。”一个姓王的胖老板喝了口茶,咂咂嘴。

“特别?”林微云追问。

“就是……她不要利息,帮我们垫款进货。”王老板压低了声音,“我们这些二级商,货都是直接从厂家进我们仓库,卖完早把钱付给你姐。”

“那……姐姐的公司是做什么的?”

“总代理啊!津城的总代理!”王老板说,“我们给家电商场供货,只需要她出个授权书即可。她那公司……更像是个……嗯……”

王老板似乎在斟酌词语。

“像个什么?”林微云的心提了起来。

“像个……帮我们垫资,走账过桥的公司。”另一个经销商忍不住插话,“有时候我们资金周转不开,或者需要走一笔大额流水,就会通过林总的公司转一圈。”

垫资?走账过桥?

总代理只是个名头?

资金只是转一圈?

林微云的后背冒起一层冷汗。

这听起来……太像洗钱了!

姐姐的公司……竟然是陈凯用来洗钱的工具?!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这样,那姐姐的死……

会不会是因为她知道了太多?或者想要脱离掌控?

“那……陈凯,我姐夫,他参与得多吗?”林微云 尽量保持冷静.

“陈总?”王老板愣了一下,“他很少露面。公司的事,基本都是你姐姐或者……或者一个叫黑子的人在处理。”

黑子!

又是黑子!

林微云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个名字,母亲也提到过,是陈凯的心腹,公司的首席财务官。

所有可疑的资金往来,似乎都和他有关。

线索,似乎又重新连接上了。

姐姐的旧公司,看似休眠,却可能隐藏着陈凯犯罪网络的最早雏形!

林微云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个巨大而黑暗的秘密边缘。

她谢过几位经销商,强压着内心的震动,离开了茶馆。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

她抬头望向天空。

姐姐,你放心。

无论多难,无论牵扯到谁。

我一定会把真相挖出来!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