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大门,被人用钥匙粗暴地拧开。
“砰”的一声,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陈凯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刚结束一个重要的应酬,手机就接到物业经理小心翼翼、语焉不详的电话,说什么家里好像有点“小意外”,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刻驱车赶回。
一进门,浓重的、刺鼻的焦糊味就扑面而来!
客厅里一片狼藉。
原本悬挂着的、价值不菲的定制丝绒窗帘,此刻只剩下一半,焦黑卷曲地耷拉着,如同被啃噬过的破布。另一半,连带着窗帘杆,歪歪扭扭地掉在地上。
地板上,残留着水渍和白色泡沫的痕迹,显然是刚刚扑灭过火。几个抱枕东倒西歪,其中一个还带着被火燎过的黑色印记。空气中,弥漫着烟熏火燎和灭火剂混合的难闻气味。
陈凯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迅速扫过这片狼藉。
然后,定格在客厅中央。
白绫瘫坐在地毯上,浑身湿漉漉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还带着泪痕和烟灰。最刺眼的是,她额前那片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明显被烧焦了一大块,卷曲着,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双手捂着头,身体微微发抖,眼神涣散,一副惊魂未定的狼狈模样。
不远处,妮妮蜷缩在沙发角落里,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埋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细碎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
张妈拿着拖把和水桶,站在一旁,脸色苍白,手足无措。
陈凯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一股冰冷的、夹杂着暴戾的怒火,在他胸中轰然炸开!
他几步走到客厅中央,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白绫。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如同冰块撞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白绫被他冰冷的目光和语气吓得浑身一哆嗦。
她猛地抬起头,看到陈凯那张阴沉得快要滴水的脸,立刻条件反射般地,“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凄厉,带着十二分的委屈和恐惧。
“凯哥……呜呜呜……凯哥你可回来了……”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扑到陈凯脚边,却因为腿软,又跌坐回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编造着谎言。她绝不能让陈凯知道她烧了林微雨的照片!更不能让他知道那场诡异的风和燎掉她头发的火星!那太像鬼魂索命了!陈凯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她是个不祥的女人!
“我……我在房间点了香薰……想让家里……香一点……”她抽泣着,用手背胡乱抹着眼泪和脸上的污渍,动作夸张而虚假。
“谁知道……谁知道窗户没关紧……呜呜呜……突然一阵风吹过来……”她挥舞着手臂,比划着风的轨迹,眼神慌乱地瞟了一眼烧毁的窗帘。
“就把……就把窗帘给点着了!火……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好大!”她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仿佛又回到了刚才的场景。
“我吓坏了……真的吓坏了……我就想去扑火……”她指了指地上那个烧焦的抱枕,试图证明自己的“英勇”。
“头发……呜呜呜……我的头发……就是那时候……不小心……不小心燎到的……”她捂住额前那片焦黑的头发,哭得更加伤心,仿佛那是她最宝贵的东西被毁了一样。
她一边哭诉,一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向缩在角落里的妮妮。
一个恶毒的念头闪过。
“都……都怪我不好……我应该小心点的……”她哽咽着,话锋一转,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也……也可能是妮妮……她……她刚才好像在房间里玩什么……是不是……是不是不小心碰倒了什么……或者……玩火柴……”
她把话说得含糊不清,却恰到好处地将怀疑的种子,引向了那个最无助、最不可能反驳的孩子身上。
陈凯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刃,猛地射向沙发角落里的妮妮。
妮妮感受到父亲的注视,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猛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毫无温度、甚至带着一丝审视和厌烦的眼睛,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爸爸的眼神好可怕!
白绫阿姨刚才的威胁还在耳边回响!
妈妈的照片……被烧掉了……
巨大的恐惧和悲伤,让她失去了所有思考和说话的能力。
“妮妮,”陈凯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冰冷的、不带感情的语调,“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妮妮看着父亲冰冷的脸,又瞥见白绫投来的、带着警告和威胁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只能拼命地摇头,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不……不能说……说了阿姨会打死她的……爸爸也不会信她的……
陈凯看着眼前的情景,眉头紧锁。
白绫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但那眼神深处闪烁的慌乱和怨毒,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她额前那片烧焦的头发,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小心”燎到的,倒像是……被人刻意烧的?
而妮妮,这个孩子平时虽然内向胆小,但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她看白绫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这绝不仅仅是因为一场意外火灾。
这两个人,一定隐瞒了什么!
陈凯的心中,疑虑重重。
他对白绫那套拙劣的表演嗤之以鼻。这个女人,除了会争风吃醋和歇斯底里,还能干点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是……
现在追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他更关心的是,不要再让这些小事打扰到自己。
他的公司,他的计划,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天天忙得要死,哪有空关心这些?
两相权衡之下,陈凯眼中的疑虑和探究,迅速被一种更加冰冷的、不耐烦的决断所取代。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把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低!
他不再理会还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白绫,也不再看那个吓得快要晕过去的女儿。
他猛地转头,对着站在一旁,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的张妈,厉声喝道:
“张妈!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收拾干净!!”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暴躁。
“把这里弄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要留下!听见没有?!”
“窗帘!立刻打电话找人来换掉!用最快的速度!”
张妈被他吼得一个哆嗦,连忙点头哈腰:“是……是,先生!我马上去!马上去!”说着,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跑去拿清洁工具。
陈凯这才转过身,再次看向白绫。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漠,甚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行了!别在这里装可怜了!给我起来!”他语气冰冷地命令道。
白绫被他的冷酷刺得一僵,哭声也噎住了。她讪讪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看陈凯的眼睛。
“以后给我安分点!别一天到晚惹是生非!”陈凯的声音,如同啐了冰碴子,“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滚出去!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白绫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恨和不甘。
陈凯懒得再理她,抬步准备离开这片狼藉。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妮妮刚才蜷缩的那个角落。
那里,除了被水打湿的地毯,还有一些……极其细微的、黑色的灰烬。
不同于窗帘烧焦后的大块残骸,那是一种纸张燃烧后才会留下的、轻飘飘的灰烬。
照片……吗?
陈凯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想起白绫刚才那扭曲的表情,想起妮妮那绝望的哭喊……
他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但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幽深、更加冰冷。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径直走向书房。
风,在别墅里无声地流动着。
林微雨(风)感知着这一切。
陈凯的冷酷,白绫的谎言,妮妮的恐惧……
她的恨意,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干柴,燃烧得更加猛烈。
但同时,她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陈凯这个人,有多么的冷血无情,一切都没有他的生意重要!
任何可能威胁到他形象和利益的东西,都会被他毫不犹豫地抹除!
她必须……找到更有效的办法!
……
当天晚上。
主卧室里,气氛依旧冰冷僵硬。
张妈已经将客厅收拾干净,烧毁的窗帘也被连夜换上了新的。仿佛白天的混乱,从未发生过。
白绫洗了澡,换上性感的真丝睡裙,小心翼翼地用头发遮住额前那块燎焦的地方。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鼓起勇气,走到正在处理文件的陈凯身边。
她知道陈凯现在心情不好,但她心底的不安和渴望,让她无法再等下去。
“凯哥……”她伸出手,轻轻搭在陈凯的肩膀上,声音放得又软又媚,“我们……我还是想……要个我们自己的孩子?”
她又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和恐惧。
“妮妮都不认我这个妈……有个自己的孩子,才算完整,不是吗?”她凑近陈凯,吐气如兰,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胸前划着圈。
陈凯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同淬了冰。
“啪!”
他一把挥开白绫的手,力道之大,让白绫踉跄了一下。
“闭嘴!”他的声音,充满了极度的不耐烦和厌恶,“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脑子里除了这点事,还有没有别的?!”
“我不是警告过你,让你安分点吗?!”他猛地站起身,逼近白绫,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公司一堆事!外面一堆麻烦!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我告诉你,白绫!”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别再给我提孩子的事!想都不要想!”
“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再敢给我惹出任何麻烦,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看也不看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白绫,拿起文件,摔门走出了卧室,去了书房。
“砰!”
巨大的摔门声,震得白绫心头发颤。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屈辱、愤怒、怨恨、恐惧……种种情绪在她胸中交织、翻腾!
陈凯!他最终……竟然还是这样对她!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背了那么多黑锅!到头来,她连给他生个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他心里,果然还是只有那个死去的林微雨!
还有那个小贱种!
白绫慢慢低下头,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怨毒和阴狠。
好……好得很!
那我就让你看看!
我会让你那个拖油瓶……彻底变成我的!
我会让她乖乖听我的话!让她忘了那个死去的妈!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白绫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扭曲的笑容。
妮妮……你这只不听话的小野猫……
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