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的手指冰凉，紧紧攥着那份印着“何立强”名字的资料。
强哥已经走了。
咖啡馆的包间里只剩下她和林微云。
空气沉重得像铅块。
“黑子……”林母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木头。
林微云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心疼又愤怒。
“妈，你别太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林母猛地抬头，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恨意，“微雨……她提过这个人！”
“陈凯的‘好兄弟’！”
“帮他管钱的！”
林微云点头，眼神锐利：“所有的脏事，都是他经手。”
“洗钱，皮包公司，海外账户……”
“甚至可能……”林微云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那未尽之语。
林母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微云。”
“嗯？”
“这个人，必须找到。”
“我知道。”
“我要让他开口！”林母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要知道，微雨到底是怎么死的！”
复仇的火焰，在她眼中熊熊燃烧。
林微云握住母亲冰冷的手：“妈，你放心。”
“我不会放过他。”
“更不会放过陈凯！”
陈凯最近的心情很糟糕。
非常糟糕。
手机响了，是林母打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温和孝顺的表情。
“妈，您怎么打电话来了？”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妮妮能不能再住几天。”林母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好啊好的，在姥姥家肯定比在我这儿开心。”陈凯笑着说。
“嗯，妮妮是挺乖的。”林母顿了顿，“对了，阿凯，你最近公司是不是挺忙的？”
陈凯心里咯噔一下。
“还行，老样子。”他尽量让语气保持轻松。
“我昨天碰到个老朋友，说起巴拿马那边风景不错，还说有家叫什么‘凯旋’的投资公司挺厉害，是你开的分公司吗？”
巴拿马！凯旋投资！
那是他用来走账的壳公司之一！
陈凯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林母怎么会知道？！
“妈，您听错了吧。”他强笑道，“我哪有本事把公司开到国外去。”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林母的语气依旧平淡，“那你忙吧，我就是问问妮妮。”
电话挂断了。
陈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林母绝对不是随便问问！
她在试探！她在查他！
林微云！一定是林微云查到了什么，告诉了林母！
还有赵队那边，虽然暂时没动静了，但谁知道会不会死灰复燃？
一种被窥视、被步步紧逼的窒息感攫住了他。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不行！不能让她们再查下去了！
他拿起手机，找到林母的号码，犹豫了一下，又切换成另一个加密号码，拨了出去。
他不能直接威胁林母，那会于心不忍。
他需要更“委婉”的方式。
电话接通，是一个低沉的声音。
“喂？”
“是我。”陈凯压低声音，“帮我个忙，给林微云那边……制造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
“让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能碰的。”陈凯的声音带着一丝狠厉，“别伤人，让她分心就行。”
“知道了。”
挂了电话，陈凯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但那股烦躁依旧挥之不去。
他走出书房，准备下楼倒杯酒。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客厅里传来白绫尖锐的声音。
“张妈！我跟你说了多少次！那个角落！那个角落有东西！你为什么不打扫干净！”
张妈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手里拿着抹布，不知所措。
白绫穿着真丝睡袍，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指着客厅的落地窗角落，神情激动。
“我昨晚又梦到她了！她就站在那里！瞪着我！说要掐死我！”
“还有！我的珍珠耳环！明明放在梳妆台上的，早上起来就不见了！是不是你偷了！”
张妈吓得连连摆手：“太太，我没有啊！我怎么敢……”
陈凯皱紧眉头，走了下去。
“又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白绫看到陈凯，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扑了过来，抓住他的胳膊。
“凯哥！你回来了！你快看看！这个家真的不对劲！”
她语无伦次地抱怨着：“我天天做噩梦！梦到林微雨！她不肯放过我！”
“还有家里的东西！总是莫名其妙地不见！或者自己动！昨天晚上！书房的灯自己亮了！”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的鬼魂在作祟！她是不是只针对我？凯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白绫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
陈凯本来就心烦意乱，被她这么一闹，最后一丝耐心也耗尽了。
他猛地甩开白绫的手！
力道之大，让白绫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沙发扶手。
“够了！”陈凯低吼出声，眼神阴鸷得吓人，“你他妈有完没完！”
白绫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住了，愣在原地。
“天天鬼啊鬼的！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陈凯指着她的鼻子，毫不留情地斥骂，“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都是你自己疑神疑鬼，臆想出来的！”
“我没有！”白绫反应过来，也尖叫起来，漂亮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扭曲，“是你！是你心里有鬼！林微雨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跟我说实话！”
“是意外！警察都结案了！你听不懂人话吗？！”陈凯上前一步，逼近白绫，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意外？”白绫冷笑，“意外你会那么快娶我？意外你会拿到那么大一笔保险金？意外你会对妮妮那么冷淡？！”
这些话像一把把尖刀，精准地戳中了陈凯的痛处。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白绫豁出去了，反正已经被逼到了绝境，“陈凯！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林微雨碍事！你说等处理了她……”
“闭嘴！”陈凯猛地扬手！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白绫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
空气瞬间凝固了。
张妈吓得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喘。
白绫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凯。
他竟然打了她！
屈辱、愤怒、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你打我？”她的声音颤抖着。
陈凯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手掌，眼神冰冷，没有一丝后悔。
“是你逼我的。”他冷冷地说，“白绫，我警告你，管好你的嘴。”
“不该你知道的，别问。”
“不该你碰的，别碰。”
“安安分分待着，做好你的陈太太，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白绫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寒冷和恐惧。
他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儒雅多金、可以依靠的男人。
他是个魔鬼！冷酷无情，翻脸不认人！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他的甜言蜜语，才会跟他同流合污！
“陈凯……”白绫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你当初就不该来招惹我！”
“是你自己送上门的。”陈凯嗤笑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转身，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酒柜。
白绫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无声地啜泣起来。
信任？爱情？
都是狗屁！
在这个男人眼里，她和林微雨一样，都不过是可以利用、可以随时丢弃的工具！
她必须为自己打算了。
必须！
林微雨（风）无声地盘旋在客厅的吊灯周围。
她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陈凯的暴怒，看着白绫的崩溃。
看着他们之间信任的彻底崩塌。
仇人内讧。
真好。
她的意识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还不够。
这远远不够。
一阵微风悄无声息地吹过。
茶几上，一张白绫随手放下的名贵丝巾，被风轻轻卷起。
飘飘荡荡。
落向了角落里那个无人问津的垃圾桶。
风，继续盘旋着。
仿佛在低语。
仿佛在收集着他们罪恶的证据。
争吵结束了。
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和冰冷的死寂。
陈凯端着酒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眼神晦暗不明。
白绫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却变得异常冰冷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