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陈凯站在窗前，津城的灯火映在他眼中，却没有温度。
不安。
像潮湿的苔藓，悄悄蔓延。
林微雨……
他甩头，试图驱散那个名字。
一切，仍在掌控。
必须在。
隔壁卧室。
白绫猛地从床上弹起。
汗水浸透了真丝睡裙，紧贴着冰凉的皮肤。
她大口喘息，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又是那个梦。
林微雨。
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惨白的脸，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为什么？”
梦里的声音，冰冷，怨毒。
“抢走我的丈夫……”
“抢走我的女儿……”
“抢走我的家……”
白绫捂住耳朵，浑身颤抖。
不！
不是我！
梦里，她想尖叫，想辩解。
却发不出声音。
有时，梦境变换。
她对着妮妮尖叫，推搡。
小女孩瑟缩着，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她正要抬手。
一股无形的风，猛地抽在她脸上。
火辣辣的疼。
或者，她被冰冷的水呛住，无法呼吸。
窒息感如此真实。
白绫环顾漆黑的卧室。
窗帘微动。
是风吗？
不。
窗户关着。
她跳下床，神经质地检查门窗。
锁得好好的。
可那股寒意，挥之不去。
像有人在她耳边吹气。
林微雨（风）悬浮在卧室一角。
看着白绫惊恐失措的样子。
她的意识碎片，因白绫的恐惧而凝聚。
一丝冰冷的快意，悄然滋生。
你的恐惧，只是开始。
白天。
阳光明媚。
白绫却觉得屋子里阴森森的。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像踩在薄冰上。
客厅茶几上，她昨天放的水晶摆件，挪了位置。
偏了一指宽。
谁动的？
张妈？
不可能，她昨天擦过，记得清清楚楚。
她去厨房倒水。
刚握住玻璃杯。
啪！
杯子毫无征兆地裂开，碎片溅了一地。
冷风。
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穿堂而过。
明明门窗紧闭。
白绫尖叫一声，跌坐在地。
汗毛倒竖。
是她！
一定是她！
林微雨！
她回来了！
“太太，您怎么了？”
张妈闻声跑来，看到一地狼藉和脸色煞白的白绫。
“滚！”
白绫歇斯底里地吼道。
“连个杯子都放不好！你想烫死我吗！”
张妈吓得缩了缩脖子，撇撇了嘴，不再说话，默默拿起扫帚清理。
白绫看着张妈的背影，眼神阴鸷。
这个老东西，肯定知道些什么。
她站起身，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
妮妮。
对了，妮妮那个小贱种！
她经常说什么来着？
“风不喜欢你。”
小孩子的话，却像针一样扎进白绫心里。
她冲到妮妮的房门口。
门虚掩着，妮妮不在家，但以前的景象浮现眼前。
当时，就和今天一样，她冲进妮妮房门口。
妮妮正坐在地毯上，对着窗外飘落的叶子说话。
“妈妈，你看，叶子在跳舞……”
白绫猛地推开门。
“跟谁说话呢！”
妮妮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
“没……没有……”
“撒谎！”
白绫一步步逼近，眼神凶狠。
“是不是林微雨教你说的？是不是她让你来吓唬我？”
妮妮吓得往后缩，小脸煞白。
“我没有……阿姨……”
“还敢叫阿姨！”“叫妈妈！”
白绫扬手就要打下去。
手腕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攥住。
冰冷刺骨。
动弹不得。
那是林微雨（风）凝聚力量，阻止着白绫。
好像在说：我的女儿，你也敢动！
白绫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那里什么也没有。
但那股力量，那股寒意，真实存在。
她猛地抽回手，连连后退。
撞在门框上。
“鬼！有鬼！”
她尖叫着，逃离了妮妮的房间。
白绫冲进书房，陈凯正在打电话。
“凯哥！”
她扑过去，抓住陈凯的手臂，指甲掐进他的肉里。
“凯哥！这家里真的不对劲！真的有鬼！”
“林微雨！她回来了！”
陈凯皱眉，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又发什么疯？”
他甩开白绫的手，语气冰冷。
“我没发疯！”
白绫哭喊着，声音尖利。
“杯子自己碎了！东西自己动！还有妮妮！她对着空气说话！林微雨攥着我的手腕！冰冷冰冷的！”
“你看！这里！”
她撸起袖子，手腕上什么痕迹也没有。
陈凯看着她近乎癫狂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我看是你自己精神出了问题！”
“疑神疑鬼！无理取闹！”
“够了！”
“我精神有问题？”
白绫尖笑起来，带着绝望和怨毒。
“陈凯！你敢说你心里没鬼吗？林微雨怎么死的，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陈凯脸色一沉。
“闭嘴！”
他低吼，声音里带着警告。
“这里是我的家！容不得你胡说八道！”
“你要是觉得待不下去，可以滚！”
滚？
白绫愣住了。
他竟然让她滚？
还没过完河，就拆桥？
当初是谁花言巧语把她骗到手的？
要不是看你有钱，要不是那那个人.....？
现在，他嫌她碍事了？
巨大的恐惧和委屈，瞬间淹没了她。
信任的堤坝，彻底崩塌。
她看着陈凯冷漠的脸。
这张她曾经迷恋的脸，此刻只剩下无情和算计。
他靠不住。
他根本保护不了她。
甚至，他可能随时会牺牲她。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要为自己留后路。
白绫擦干眼泪，眼神变得阴狠。
她转身离开书房，脚步踉跄。
林微雨（风）无声地跟随着。
看着这对狗男女反目。
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争吧。
吵吧。
互相猜忌吧。
这只是开始。
第二天。
白绫偷偷联系了中介。
“对面小区，安静一点的，小户型。”
“尽快。”
她需要一个地方。
一个陈凯不知道的地方。
一个可以暂时逃离这栋鬼屋的地方。
她开始留意陈凯的动向。
他的文件。
他的电话。
甚至他保险柜的密码。
她需要筹码。
保护自己的筹码。
傍晚。
白绫看到张妈在厨房忙碌。
她走过去，靠在门框上。
“张妈。”
张妈身体一僵，转过身。
“太太。”
“妮妮那个洋娃娃，是你给她的？”
白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压力。
那个洋娃娃，是陈斌之前送妮妮的礼物之一。
白绫看着不顺眼，所有礼物都丢给了张妈。
没想到张妈又偷偷还给了妮妮部分礼物。
张妈低下头，不敢看她。
“说话！”
白绫提高了音量。
张妈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呵。”
白绫冷笑一声。
“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你这个月的工资，还想不想要了？”
“看你表现。”
“如果能让我满意，说不定……还能给你加工资。”
威逼利诱。
张妈的手微微颤抖。
“太太……你想知道什么？”
“妮妮，”白绫顿了顿，“凯哥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她？”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在张妈心头。
她猛地摇头。
“太太，你把我开除了吧！”
“这个……这个没人敢说！”
说了，会死人的。
白绫眼神闪烁。
看来，这里面有大秘密。
她换了个问题。
“好吧。”
“那你说说，陈凯为什么对那个老太婆……对林微雨的妈，那么孝敬？”
这总能说了吧？
张妈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没那么致命。
“因为……因为先生当年在福利院的时候……”
“林夫人……经常去看他，对他很好……”
“就像……就像亲儿子一样照顾……”
“差点……差点就被林母收养了……”
福利院？
林母差点收养他？
白绫愣住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难怪陈凯对林母一直毕恭毕敬。
难怪他警告自己不要去招惹林母。
她明白了。
林母，是陈凯的软肋。
至少，是不能轻易触碰的底线。
看来，以后对那个老太婆，要客气点了。
不能因为她，惹陈凯不高兴。
白绫若有所思地离开了厨房。
林微雨（风）在旁边听得真切。
陈凯……福利院……母亲……
零碎的信息，触动了她模糊的记忆。
似乎有那么回事。
母亲确实提过，年轻时资助过一个福利院的孩子。
就是陈凯吗？怪不得自己会嫁给陈凯，原来他们是青梅竹马。
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竟然还有脸面接受母亲的恩惠？
风，骤然变冷。
白绫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披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