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打假交易(1 / 1)

风还是那样刮着,像无数张催债的账单,狠狠糊在人脸上,不由分说,不容拒绝。夜色沉沉,天空像一块发霉的铁布,一点星光都没有。风卷着尘土打在仓库的破窗上,呜呜作响,像催命的哭声。

仓库一角,阿宝窝在一张破旧沙发里,整个人缩成一团,脸上那块乌青还没消,隐隐带着肿胀的紫色,是那天我在众目睽睽下踹的那一脚。

他抱着手臂,抬眼看我,声音压得极低:“哥……你真要来这一出?”

我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语气里没有半点犹豫:“只要演得像,就没人能真的动你。”

阿宝咬了咬牙,嘴角一抽,似想说什么,但终究只吐出一句:“那我这几天是不是得躲起来?”

我冷笑了一声,抬眼看着他,声音带着刀锋一样的寒意:“不是躲,是要出现。但出现得恰到好处。”

说完,我转过身,推开仓库后门,外面的风卷着灰尘灌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次,我们要演一场彻头彻尾的假交易,而这场戏的目的只有一个——引火烧向钩哥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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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阿宝去约那个“老乡”——也就是之前废弃工地泄露消息的源头之一。同时,又暗中让老六通过他那条隐秘的关系线,放出一个消息:净空要清理门户,开始收拾身边不稳的兄弟了。

江湖里最脆弱的,不是明枪明剑的敌人,而是那些曾经一起喝酒吃肉、背地里却掂量着你生死的人。

尤其是当有人传出净空要动手的风声,整个圈子里立刻就起了变化——人人自危,人人自保。

我们选了个地方,江南区边缘的一栋废弃商场,三楼的小仓库。地方偏僻,潮湿阴冷,破损的墙面斑斑驳驳,像是被岁月啃噬的烂肉。楼道里一片漆黑,偶尔闪烁的灯泡更添几分鬼气森森。

但正是这种地方,最适合我们做局。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一定有人早早地把这里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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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九点,阿宝带着那个老乡准时到场。我早早地坐在那张残破不堪的铁皮桌后,身后是摇摇欲坠的窗子,风吹得铁皮哗啦啦响。

阿宝低着头,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文件袋。里面装着我事先准备好的“货品流向图”,表面上看似条理清晰,实际上每一个标记点、每一个人名都故意留了破绽——为了钓鱼。

对面,那个老乡战战兢兢地站着,脸色苍白,眼神游移不定。

阿宝咬牙,硬着头皮,把文件袋递给我:“……哥,这是你要的东西。”

我一言不发,接过袋子翻了几页,眉头一皱,猛地起身,一脚把桌子踹翻,巨大的撞击声在空荡的仓库里炸响。

外头的楼顶,一个长镜头正对着我们这间破屋。

有人在拍。

我知道。

阿宝知道。

那个老乡也知道。

但我们都假装不知道。

这是演——一场必须骗过所有人的戏。

我冲过去,一把揪住老乡的领子,声音压得极低:“谁还知道这些?是不是你一个人?还是你背后还有人?”

老乡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地:“哥,我发誓,就我一个!就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求你别杀我……”

我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松开手,后退一步,挥了挥手:“滚。”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踉跄着逃进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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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不到,楼下传来喇叭声。

警察来了。

但不是荷枪实弹的大阵仗,而是两辆普通的巡逻车。车门一开,下来四个人,带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刑警,穿着便装,神情冷肃,眼里带着一股让人心底发寒的钝锐。

他扫了我一眼,声音不大,却自带压迫感:“净空?”

我轻轻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

他掏出本子翻了翻:“接到线报,说你在这里进行非法交易。”

我耸耸肩,一副无辜模样,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破旧的合同:“警官,我是来收仓库钥匙的。这地方租期到了,对方赖着不走,我生气了,踹了桌子……要不您直接联系房东确认?”

刑警接过合同,眉头微微一动,又看了看一旁低着头的阿宝。

空气沉默了几秒。

“有人录了你动手的视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确实动手了,但也只是踹桌子,没伤人。气大,没别的。”

刑警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收起本子,冷冷道:“这次就算了,但别再搞事,资料我们带回去备案。下不为例。”

“谢谢警官。”我微微颔首,表情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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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开走,尘土飞扬,仓库门口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阿宝瘫坐在台阶上,满头是汗,嘴唇微微哆嗦:“哥……这也太他妈惊险了……”

我走过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怕?”

阿宝苦笑,脸色发白:“怕死了……哥,我这心跳得跟敲鼓似的。”

我看着黑暗中渐行渐远的警灯,低声道:“怕就对了。从今天开始,我们每走一步,都要让别人觉得,碰我们一根汗毛,也得掂量掂量代价。”

阿宝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一丝血色。

可他又忍不住小声嘀咕:“可我们……真不是那种能惹事的人啊……”

我没有回答,只是背着手,走回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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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仓库里只剩下风声,铁皮刮蹭墙面的尖锐响动像是鬼爪在撕咬旧梦。

我泡了一杯茶,端到办公桌前,一口喝下,全是冷的。

随手翻开黑色笔记本,我拿起笔,在昏黄的灯光下,慢慢写下:

【第五年 春季】

有人拿名单来敲我的门,有人拿枪口试我的心跳。

我没给答案,但我给了回应。

江湖不是清场,是围场。

圈里的人不是敌人,是猎犬。

今夜,我丢出一根骨头,

明天,狗咬狗的血腥味,就会在风中弥漫。

只要我不亲自动手,

猎犬撕咬彼此,猎人就分不清谁是真叛徒。

人在江湖,

不怕你狠,怕的是你不好算。

我不想活成他们的模样,

也绝不会死成他们期待的样子。

我合上笔记本,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一局,只是刚刚开始。

风吹得更紧了,像有人在黑暗中低语,催促着、警告着、嘲笑着。

但我知道,我已经走上了没有退路的路。

下一步——轮到他们出手了。

我,等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