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解放与诅咒(1 / 1)

陶德舟站在医疗中心的窗前,凝视着窗外的世界。

三天过去了,吴璐桃消失的事实仍如尖刀般刺痛他的心脏。

他摩挲着手中的鹿角发卡,那是她留下的唯一痕迹。

乌云蜷缩在他的肩头,半透明的身体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我感觉不到了。”陶德舟突然开口。

乌云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理解的光芒。

“那种压迫感,那种随时会被人群吞噬的恐惧…它消失了。”

他伸出手,阳光穿过指缝,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自从网络崩溃后,他的社恐症状几乎消失殆尽。

那种曾经折磨他多年的窒息感、心悸、恐慌,都像被风吹散的雾气。

“是解放还是剥夺?”他喃喃自语。

医疗中心外,世界陷入一种奇特的混乱。

街上的人们行走如梦游者,有人狂喜,有人崩溃,更多的人只是茫然。

真相的重量压垮了许多人的精神支柱。

“先生,您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年轻医生递给他一份报告,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好奇。

“您的大脑活动模式发生了显着变化,但并非病理性的。”

陶德舟扫了一眼报告,上面的数据曲线如同山脉起伏。

“简单来说,您的社交恐惧症在生理层面已经不存在了。”

陶德舟点头,却没有预想中的喜悦。

他走出医疗中心,没有戴口罩,没有避开人群。

这本该是他梦寐以求的改变。

街角咖啡馆里,全球联盟的幸存成员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进来吧,德舟。”黑客联盟的领袖向他招手,“我们正讨论重建计划。”

陶德舟走进去,十几双眼睛同时望向他。

过去,这场景足以让他窒息。

现在,他只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网络崩溃后,全球有超过三亿人出现严重心理问题。”

一位分析师展示着数据,“政府机构瘫痪,信息系统混乱。”

陶德舟坐下,发现自己能够清晰感知房间里每个人的情绪波动。

恐惧、希望、愤怒、困惑…这些情绪如同有形的波纹扩散。

“我能感觉到你们。”他突然说,打断了会议。

所有人转向他。

“不是听到你们的想法,而是…感知你们的情绪,就像看到颜色。”

房间陷入沉默。

乌云从他肩头跳到桌子中央,尾巴在空中画出一个问号。

“网络崩溃并非终结。”陶德舟站起身,“它只是改变了形态。”

他走向墙上的世界地图,指向那些红点曾经密集的区域。

“社恐不是缺陷,而是对集体意识入侵的自然防御。”

他的声音变得坚定,“现在网络消失了,这种防御也失去了意义。”

“但它留下了痕迹,一种…感知能力。”

黑客领袖皱眉:“你是说你现在能读心?”

陶德舟摇头:“不是读心,是感知情绪场。人类集体无意识的波动。”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城市的脉动。

数百万人的情绪交织成复杂的图案,悲伤与希望,恐惧与勇气。

“这是诅咒,也是礼物。”他轻声说。

晚上,陶德舟回到临时住所,一间简陋的公寓。

他尝试着拨通母亲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了。

“德舟?”母亲的声音充满惊讶,“你还好吗?这几天电视上都在播放你的消息。”

“我很好,妈妈。”他说,声音平静。

“那些报道…关于你摧毁了某种全球网络的事…”

“是真的。”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

“你知道吗,德舟,我一直担心你的社恐会毁了你的生活。”

母亲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感,“现在看来,它反而救了你,也救了所有人。”

通话结束后,陶德舟走到阳台上。

夜空中繁星点点,远处城市的灯光忽明忽暗。

没有了网络的控制,人们开始重新学习如何面对真实。

痛苦的真实,混乱的真实,但也是自由的真实。

乌云跳上栏杆,身体在月光下几乎完全透明。

“我们赢了,但代价太大。”陶德舟对它说。

乌云没有回应,只是望向远方,仿佛在寻找什么。

陶德舟闭上眼睛,感受着夜风中携带的情绪波动。

他的社恐消失了,但留下了一种更深刻的连接。

一种与人类集体意识的连接,既亲密又疏离。

他不再惧怕人群,但也永远无法融入其中。

永远是观察者,永远站在边缘。

这就是他的解放,也是他的诅咒。

第二天清晨,陶德舟被敲门声惊醒。

门外站着一位陌生女孩,眼睛红肿,手中紧握一张照片。

“你就是那个陶德舟?”她问,声音颤抖。

他点头。

“我哥哥是因为你们的行动才死的。”她说,“他在政府网络中心工作。”

陶德舟感受到她的悲痛如实质般沉重。

“我很抱歉。”他轻声说。

“我不是来责备你的。”女孩递给他照片,“我是来感谢你。”

照片上,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办公室里,微笑着。

“他生前经常做噩梦,说自己活在谎言里。”女孩哽咽道,“现在我明白了。”

陶德舟接过照片,感到一种奇怪的共鸣。

“他自由了,我们都自由了。”女孩说完转身离去。

陶德舟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乌云从屋内走出,轻轻蹭了蹭他的脚踝。

“这就是真相的代价。”陶德舟说,“自由与痛苦并存。”

他回到屋内,打开电视。

各国政府正在努力重建秩序,但混乱依然蔓延。

人们需要时间适应没有“谎言之氧”的世界。

陶德舟触摸着胸前的鹿角发卡,感受到微弱的脉动。

吴璐桃不在了,但某种意义上,她无处不在。

就像他的社恐已经消失,却转化为一种更深刻的感知。

“这不是结束。”他对乌云说。

乌云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