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同事的“新生”(1 / 1)

李仕识。

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死死烙印在陶德舟的视网膜上。照片上的黑白影像仿佛活了过来,带着冰冷的恶意穿透空气,钻进他的骨髓。之前那股狂暴的能量波动虽然稍稍平息,但残留的惊恐与愤怒如同粘稠的蛛网,依然缠绕着他,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压下呕吐的欲望,指尖冰凉。

证实了。

他最不愿意接受的猜测,以最直观、最残酷的方式被证实。李仕识,那个曾经在例会上嘲笑他、在茶水间抱怨工作、活生生存在过的同事,没有失踪,更不是死于什么意外事故。他被带到了这里,被塞进了这个冰冷的金属柜子,变成了……变成了和之前那个老妇人一样的“东西”。

实验室的黑暗,比他想象的任何一种颜色都要深沉、粘稠。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不是悬停区那物理上的低温,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源自背叛和生命被肆意践踏的恐惧。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愤怒像一团火,试图在他的胸腔里燃烧,却被更浓重的恐惧死死压制着,只剩下一点不甘的余烬。

必须打开。

这个念头几乎是和恐惧同时冒出来的。尽管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快跑!”,但理智,或者说被逼到绝境后残存的一点求生欲告诉他,这个柜子必须打开。李仕识不是普通的新冠逝者,他是实验室的员工,他负责的是通风管道系统,他“失踪”前一定接触到了什么核心秘密。通风管道里的猫血铁锈,那份关于暗物质器官培育的绝密档案,还有“莲花座”……这些线索的交汇点,很可能就藏在李仕识残留的意识碎片里。

他需要答案。哪怕代价是再次经历那种撕裂灵魂的记忆灌输,哪怕要面对比老妇人残留意识更恐怖百倍的东西。

陶德舟往前挪了一步,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他伸出手,颤抖着,目标是李仕识冷柜那冰冷的金属把手。

指尖触碰到金属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抵抗力猛地传来。不是物理上的阻碍,而是一种纯粹的、饱含着惊惧和暴戾的情绪屏障,如同实质般将他的手推开。那里面蕴含的能量是如此混乱而充满攻击性,仿佛一个被逼到角落的野兽,正发出最后的嘶吼。

“呃……”陶德舟闷哼一声,感觉像被无形的重锤砸了一下胸口。头痛再次加剧,眼前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重影。李仕识临死前的恐惧和不甘,此刻正化为最直接的屏障,抗拒着任何形式的窥探。

不行……必须进去!

陶德舟咬紧牙关,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他想起了自己在人群中那种想要把自己缩到最小、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窘迫感,想起了面对他人目光时那几乎要让他窒息的压力。长久以来,他对抗这种压力的唯一方式就是……硬扛。用全部的精神力去构建一个无形的壳,去抵御外界的“入侵”。

现在,他需要调动起对抗整个世界恶意的那种劲头,去对抗这一个“点”上的恶意。他不再试图去理解或安抚那股情绪,而是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连同那份社恐带来的、对外界刺激的高度敏感和防御本能,全部集中在右手上。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变成了一根坚硬的撬棍,死死抵住了那扇无形的门。

“开!”他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股抗拒的情绪屏障剧烈地波动着,仿佛随时会崩溃,又仿佛在积蓄更强的力量反噬。剧烈的头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死死支撑着。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突然,那股抵抗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消失了。

连接……建立了。

几乎是同时,一股比之前老妇人记忆洪流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信息流,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化学药品气味,蛮横地冲向他的大脑。但他顾不上了。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以及某种能量核心被强行扰动时发出的低沉嘶鸣,李仕识的冷柜门,缓缓地、沉重地向外打开。

一股比周围环境更加阴寒、带着浓郁死亡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

柜子里的景象,让陶德舟瞬间忘记了呼吸。

李仕识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同样在“呼吸”,胸膛以一种缓慢到诡异的频率起伏着。但他的样子,比之前那个老妇人要恐怖得多。他的面部肌肉完全扭曲,形成一个既像哭又像笑的恐怖表情,仿佛定格了生前最痛苦和最不敢置信的那一刻。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眼球微微向外凸出,像是要挣脱眼眶的束缚。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残留的惊恐和不甘。

陶德舟甚至能看到,李仕识那件熟悉的蓝色工装上,胸口位置有一片深色的、已经干涸的印记。

就在陶德舟紧绷着神经,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属于李仕识的记忆碎片时——异变陡生!

李仕识“共生体”胸膛的起伏幅度,毫无征兆地骤然增大、加快!那缓慢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剧烈,如同一个溺水者在做最后的挣扎!

紧接着,他那双一直紧闭着的、微微凸出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那不是活人的眼睛。眼白部分完全被密密麻麻的血丝覆盖,呈现出一种可怕的赤红色。瞳孔涣散,没有任何焦距,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理智或情感,只有一片混沌的、纯粹的疯狂和野兽般的攻击性。

那双眼睛,直勾勾地、死死地盯住了近在咫尺的陶德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