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食物和药品。”陶德舟盯着窗外逐渐繁忙的街道,声音绷紧。
“分头行动太危险了。”吴璐桃摇头,额头的鹿角发卡微微闪烁。
“时间不等人。”
他们已经在这家破旧汽车旅馆藏身四十八小时,口粮几近告罄,而吴璐桃的伤势需要更多医疗用品。
陶德舟从行李袋里取出一顶棒球帽和口罩,简单的伪装总比无防备好。
“我去便利店,你留在这里照顾乌云。半小时内回来,如果我迟到——”
“按计划转移。”吴璐桃接过他递来的纸笔,快速写下临时联络点地址。
乌云从床脚跳到窗台,喉咙里发出低沉警告声,尾巴指向窗外某处。
陶德舟贴近窗户,小心避开窗帘缝隙。街对面的电线杆上,一个新安装的摄像头正对着旅馆入口。
“什么时候装的?”他轻声问。
“昨晚凌晨三点。”吴璐桃面色凝重,“我醒着的时候听到安装声。”
陶德舟注意到街角又多了两名穿制服的巡逻人员,表情机械,目光扫视过每个路人。
“他们在缩小包围圈。”
挤满人的街道本该给他们提供匿名的安全感,但陶德舟的社恐症状却异常剧烈。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呼吸变得急促。公共场所的开放空间、陌生人的目光、随时可能被认出的风险,每一样都像无形的刀刃刺向他的神经。
“你还好吗?”吴璐桃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他深呼吸几次,“我们需要改变策略。”
他拿起手机,犹豫片刻后点开地图应用。屏幕立刻弹出权限请求:【允许获取您的位置信息以提供更好服务?】
“别点。”吴璐桃抓住他的手腕,“它会立即暴露我们的位置。”
陶德舟关闭应用,脸色发白:“我忘了。”
“他们在数字世界里无处不在。”吴璐桃从床底拖出背包,取出一份城市地图,“我们得用老方法。”
乌云突然从窗台跳下,绕着房间踱步,最后停在房门前,用爪子指向门缝。
陶德舟俯身查看,发现一张纸条被塞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上面只有一行打印字:【东门垃圾站,十点整】。
“陷阱?”吴璐桃警惕地问。
“也许是帮手。”陶德舟皱眉,“但我们怎么判断?”
乌云轻轻咬住纸条一角,尾巴抽动几下。
“它想闻味道。”吴璐桃解释。
陶德舟把纸条放在地上,让乌云仔细嗅闻。片刻后,乌云抬头,尾巴指向窗外,然后又指向它们之前藏身的路线。
“它认识这个味道?”
吴璐桃点头:“很可能是实验室里的人。”
“敌是友?”
“我们别无选择。”
九点四十分,他们收拾好简单行李,准备冒险前往约定地点。陶德舟最后检查一遍房间,确保不留下任何痕迹。
街上行人熙攘,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相似的表情——不是喜悦,不是忧愁,而是一种奇怪的平静,几近麻木。陶德舟走在人群中,社恐症状让他极度不适,但同时他发现自己能感知到一些以前从未注意的细节。
那个卖报纸的老人笑容下藏着恐惧。
穿西装的上班族眼神空洞。
两个交谈的女孩用相同频率点头。
“你能感觉到吗?”陶德舟小声问走在身边的吴璐桃,“他们像被编程了一样。”
“信息过滤和情绪控制。”吴璐桃目视前方,“社会层面的量子统一。”
他们路过一面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上面轮番播放着政府公益广告:【和谐社会,从心开始】【信息安全,人人有责】【遵守秩序,幸福生活】。
每条标语下面都有一组晦涩的数字和符号,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陶德舟停下脚步。
“子程序指令。”吴璐桃拉着他继续走,“潜意识暗示。”
一辆警车缓缓驶过,车内警察的视线扫过街道。陶德舟下意识低头,但吴璐桃却拉着他的手臂,做出亲密交谈的样子。
“不要躲闪,那会引起注意。假装正常。”
陶德舟强忍社恐带来的不适,勉强挤出笑容,模仿周围人的状态。
“为什么他们这么容易被控制?”走远后,他忍不住问。
“因为大多数人喜欢安逸和确定性。”吴璐桃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恐惧和独立思考太累了。”
街角一家咖啡馆的电视正播放新闻:“科学家宣布研发出新型大脑健康监测系统,可提前预警精神疾病风险。首批系统将安装在公共场所…”
“那不是健康监测。”吴璐桃冷笑,“是情绪追踪器。”
他们接近垃圾站时,陶德舟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周围摄像头太多了,至少六个不同角度的电子眼在监视这片区域。
“我们暴露在监控下了。”他低声提醒。
“不止如此。”吴璐桃拉住他的袖子,指向垃圾站入口处的一辆无标识白色厢型车,“军方的车。”
“撤退?”
就在他们准备转身离开时,乌云从背包里探出头,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垃圾站入口处,一个穿工装的清洁工走出来,推着垃圾车。他抬头,与陶德舟四目相对,然后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监控摄像头。
清洁工走向其中一个摄像头,取出工具似乎在维修。几秒钟后,那个摄像头的指示灯熄灭了。
“他在帮我们。”吴璐桃判断道。
清洁工以极其自然的动作,依次“维修”了周围的几个摄像头。当最后一个监控设备失效,他向陶德舟们点头示意,然后推着垃圾车进入站内。
“跟上他。”吴璐桃决定道。
垃圾站内部弥漫着腐败的气味,但比预想中干净。清洁工放下推车,摘下帽子和口罩。
“我是王教授的助手,罗明。”他快速自我介绍,“幸好找到你们,整个城市都在通缉你们。”
“王教授?”陶德舟警惕地问,“我不认识什么王教授。”
“你母亲的合作者。”罗明压低声音,“在你们摧毁核心实验区后,我们终于有机会行动了。”
“怎么证明你不是陷阱?”吴璐桃质疑。
罗明从口袋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与吴璐桃额头上相似的鹿角发卡:“这能证明我的身份。”
吴璐桃额头的发卡突然闪烁起来,与盒中的发卡产生共鸣。
“它们是一对。”罗明解释,“按照古老协议制作的暗物质接收器。你额头上的是主体,这个是备份。”
“你知道该如何取出它吗?”吴璐桃急切地问,手指抚过额头与发卡融合的部位,“它在吞噬我的生命力。”
“王教授可以帮你。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他们已经在缩小搜索范围了。”
乌云突然跳出背包,绕着罗明嗅闻,然后用尾巶指向城市外围。
“它认可你。”陶德舟观察乌云的反应,“但想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城外三十公里有个安全屋。”罗明边说边从垃圾站深处拖出一个大型垃圾箱,掀开盖子,露出里面的物资,“我们要装扮成垃圾清运车出城。”
陶德舟看着周围被关闭的监控,想起街上那些麻木的人群,感到一阵恶寒:“整个城市都被监控,我们真能逃出去吗?”
“不是整个城市。”罗明把几套工作服递给他们,“是整个世界。而你们,已经成了意识控制网络最危险的病毒。”
外面,城市依旧平静运转,无数市民仍在广告牌下驻足,仍对着监控摄像头微笑,仍在各种设备的信号中不知不觉地被编程。
唯一的区别是,现在陶德舟能真切地看到这种恐怖景象背后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