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童年阴影的回响(1 / 1)

越靠近44号冷柜,陶德舟感觉自己像是在逆着一股冰冷的、粘稠的洋流前进。每一步都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的锈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不是肉体的,而是精神的。这股气息精准地钻入他记忆最深的裂缝,撬开了那个他以为早已尘封的潘多拉魔盒。

黑暗。

不是普通的黑,是那种能吞噬光线、声音、甚至思想的,绝对的虚无。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带走最后一丝温度。他记得那种触感,光滑,坚硬,带着消毒水的隐约气味,还有……被遗忘的绝望。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心脏在死寂中擂鼓,每一次跳动都震得耳膜发痛,每一次吸气都像是从稀薄的空气里偷来的。外面没有声音,没有脚步,没有呼唤。只有他自己,被锁在这个狭小的、为死人准备的盒子里。

此刻,44号冷柜散发出的波动,就像是那段记忆的有声版本,而且是环绕立体声加重低音炮效果。那不仅仅是恐惧,是一种被剥夺了所有希望、所有尊严、连死亡的权利都被夺走后,凝结成的怨毒和痛苦。这股情绪洪流与他童年埋藏的创伤完美契合,如同两股逆流相撞,在他脑海里掀起滔天巨浪。

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咙。他的指尖开始发麻,视野边缘出现闪烁的黑斑。社恐的本能在疯狂尖叫,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他转身逃跑,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种感觉,逃回一个可以把自己藏起来的角落,哪怕只是一个想象中的角落。他甚至下意识地想缩起肩膀,把自己团得更小一点,好像这样就能从这无处不在的恶意视线中隐形。是的,他感觉自己被“看”着,被44号冷柜里面那个未知的“存在”死死地盯着,审视着,嘲笑着他的恐惧。

“冷静,陶德舟,冷静……”他试图安抚自己,但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这比面对一群活生生的人还要命。人至少还能躲开视线,但这玩意儿……它的“视线”是全方位的,直接穿透皮肉,扎进灵魂。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排斥和恐慌之中,一种更加诡异的感觉浮现出来。那是一种近乎荒谬的……熟悉感。不是对恐惧本身的熟悉,而是对这股特定情绪波动的源头,对44号冷柜里囚禁的那个“意识”,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牵连感。仿佛他们曾在某个被遗忘的时间节点,以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分享过同样的冰冷和黑暗。

这绝不仅仅是相似的经历引发的共鸣。感觉更深。更……私人。

就好像……这扇门后面关着的,不仅仅是一个“量子共生体”,而是他童年阴影的一个具体化身,甚至……是那段阴影的根源?

这个念头让他遍体生寒,比停尸柜的记忆更加刺骨。

“喂喂喂,不要自己吓自己啊,”他小声嘀咕,试图用吐槽驱散这不祥的预感,“难不成里面关的是当年把我锁进去那个混蛋?这也太……巧合了吧?”话虽如此,他却无法抑制地感到,真相可能比他能想象的最离奇的猜测还要荒诞。

旁边,乌云的疯狂举动还在继续。金属刮擦声、沉闷的撞击声,猫咪愤怒尖锐的嘶叫声,混杂着空气里越来越响亮的低语,形成了一首令人精神错乱的交响曲。这只猫像是在用生命表演行为艺术,主题是“开门”与“拆迁”的二重奏。

乌云的狂躁非但没有增加陶德舟的退意,反而像一剂强心针,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所有的线索,所有的低语,所有的异常,最终都指向了这里——44号冷柜。

他站在那里,身体因为恐惧而轻微颤抖,冷汗浸湿了后背,但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逃跑的本能和揭开真相的渴望在他体内进行着惨烈的拔河。他看着那扇冰冷的、伤痕累累的柜门,感受着门后传来的、与自己灵魂深处产生共振的恐怖波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有些门,一旦走到它面前,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被恐惧冻结的雕像,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是胸腔里那颗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心脏,还有额角不受控制滑落的冷汗。乌云的疯狂撞击声成了这片死寂区域里唯一的噪音,每一次“砰”响都像砸在陶德舟的神经上,尖锐的猫叫声几乎要撕裂他的耳膜。这只黑猫像是在进行某种献祭仪式,用自己的身体冲撞着那扇编号为44的冰冷门户,姿态决绝得近乎悲壮。

“我说……猫兄……”陶德舟的嘴唇蠕动着,声音细若蚊蚋,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您这……到底是想开门迎宾,还是打算暴力拆迁给个痛快?”自嘲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深的寒意冻结。他知道答案。这只猫的行为不是随机的,它在用最原始、最激烈的方式表达着某种极致的情绪——可能是警告,可能是催促,也可能是对门后之物的极端敌意。

那扇门。44号。

它就在那里,静默无声,却散发着比所有尖叫和撞击更强大的压迫感。那股混合着极致恐惧、碾压性痛苦和浓稠怨恨的能量波动,如同看不见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陶德舟的精神防线。童年停尸柜的阴影再次浮现,冰冷、黑暗、窒息……但这一次,感觉更加具体,更加……针对。仿佛门后的存在不仅仅是勾起了他的创伤,而是……认识他。知道他最深的恐惧。

熟悉感。这个念头再次冒出来,荒谬,却挥之不去。不是对环境的熟悉,是对那股恶意波动的熟悉。这感觉让他毛骨悚然。难道里面……真的和他有关?

逃跑的本能还在身体里尖叫,双腿肌肉紧绷,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向后弹射。但另一种力量,一种对真相近乎病态的渴望,混合着乌云这番激烈举动带来的紧迫感,以及那隐隐约约的、宿命般的牵连感,死死地将他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