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归乡刺青:7(1 / 1)

民国悬疑记事 天河坊 3313 字 18小时前

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在脸上、身上。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浓烈的尸臭和乌鱼溪淤泥的腐腥,灌满肺叶,又冷又沉,几乎要将我溺毙。左臂内侧,那个被秤砣张用烧红铁条烙下的印记,此刻已不再是单纯的剧痛。

它在搏动。

像一颗嵌入皮肉深处的、冰冷邪恶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一股更加粘稠、更加阴寒的洪流,沿着手臂的经络,蛮横地冲刷着我的骨骼、我的血肉、我的神经。那感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带着锯齿的冰虫,正在我的血管里、骨髓深处疯狂地啃噬、钻孔!万蚁噬骨的痛苦被放大了十倍、百倍!每一次心跳,都像是一次酷刑的叠加!

“呃……嗬嗬……” 喉咙里发出破风箱漏气般的嘶哑声音,每一次抽气都牵扯着烙印深处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冰冷的雨水混合着冷汗不断流下,视野模糊而扭曲。身体早已不属于自己,仅凭着一股被烙印深处的阴寒力量驱赶着、鞭笞着的本能,在泥泞湿滑的山路上踉跄狂奔。

身后,那片如同腐烂潮水般的“沙沙”声,从未停止!反而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我甚至不敢回头。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死气,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我每一次踉跄的脚步。行尸那湿漉漉、僵硬沉重的拖沓声,骨骼摩擦的嘎吱声,还有那喉咙深处发出的、意义不明却充满无尽怨毒和饥渴的嘶气声,交织成一曲来自地狱的追魂曲,死死扼住我的咽喉!

它们是被毒库唤醒的“归乡客”!是这条被死亡标记的古道上,永不疲倦的猎犬!而我,是它们唯一的目标!

“呼……呼……” 肺部像着了火,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脚下是湿滑的泥泞和裸露的、长满青苔的嶙峋山石。山路越来越陡峭,两侧是深不见底的、被雨水打得一片迷蒙的幽深峡谷。一个趔趄,脚下一滑,我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倒!

“噗通!”

身体重重砸进一片冰冷的、浑浊的泥水洼里!泥浆瞬间灌满了口鼻,带着浓重的土腥和腐败落叶的酸涩味,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左臂烙印在撞击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冰冷的钩子狠狠扯动了里面的筋络!

“呃啊——!” 剧痛让我蜷缩在冰冷的泥水里,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

就在这瞬间的迟滞!

“沙沙沙——!”

那令人头皮炸裂的拖沓声,骤然迫近!如同死亡的潮水拍打到了脚后跟!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尸臭,混合着淤泥和水草的腐败气息,如同实质的巨浪,狠狠拍在我的后背上!

我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我身后不到五步远的山路上,一个浑身裹满黑色淤泥、如同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身影,已经僵硬地、却异常迅猛地扑了过来!它的右臂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断裂的骨茬刺破肿胀发白的皮肉,暴露在冰冷的雨水中!但那沾满淤泥、如同枯枝般的左手,五指箕张,尖锐乌黑的指甲如同淬毒的匕首,带着一股浓烈的死风,直直地朝着我的面门抓来!

灰败空洞的眼珠里,倒映着我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对血肉的贪婪!

躲不开了!

极度的恐惧如同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冻结了四肢!烙印深处的剧痛和那跗骨之蛆的阴寒,似乎也在这一刻被这迫在眉睫的死亡所冻结!

就在那腐烂腥臭的手指即将刺入我眼球的刹那——

“嗡——!!!”

左臂烙印深处,那如同地心凶兽搏动般的沉重嗡鸣,再次毫无征兆地炸响!这一次,嗡鸣带着一种被冒犯的狂怒!一股远超之前的、冰冷狂暴的力量,如同被强行挤压的火山岩浆,瞬间从烙印深处喷薄而出!

“呃啊啊啊——!!!”

我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身体如同被高压电贯穿,猛地向上反弓!那只沾满泥污、原本无力垂在身侧的右手,在体内那股狂暴阴寒力量的绝对操控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抡起,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扑来的行尸那抓来的腐烂手臂……狠狠砸了过去!

没有技巧!没有花哨!只有最原始、最蛮横的力量倾泻!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风雨中刺耳地炸响!

我的拳头,裹挟着那股来自毒库烙印的、冰冷狂暴的力量,如同烧红的铁锤砸上了朽烂的枯木!行尸那条沾满淤泥、肿胀发白的小臂,从尺骨到桡骨,在接触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爆破!寸寸断裂!粉碎!

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黄绿色脓液和碎裂的骨渣混合着黑色的淤泥,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溅了我满头满脸!那恶心的触感和刺鼻的腥臭,几乎让我当场呕吐!

“嗷——!”

行尸那灰败空洞的眼珠瞬间瞪圆!喉咙里爆发出一种更加痛苦、更加狂乱的嘶吼!但它的扑击动作也因此猛地一滞,失去了平衡,整个腐烂的身体向前踉跄倾倒!

机会!

剧痛和巨大的反震力让我的右臂几乎失去知觉,但那股操控我身体的阴寒力量,似乎也因为这全力一击而暂时消退了大半!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后的火星,在绝望的灰烬中猛地爆燃!

滚!离开这里!

我甚至来不及抹去脸上恶心的脓液和淤泥,身体如同受惊的野兽,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泥水洼里猛地翻滚出来!顾不上方向,顾不上剧痛,朝着山路旁一处相对陡峭、布满湿滑青苔和低矮灌木的石坡,连滚带爬地扑了下去!

“哗啦啦——!”

身体在陡坡上翻滚、撞击!尖锐的石块和坚硬的灌木枝杈狠狠刮擦着皮肉,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但这疼痛,比起烙印深处的万蚁噬骨,简直微不足道!我死死咬着牙,护住头脸,任由身体在湿滑的坡道上失控地向下翻滚!

“砰!”

后背重重撞在一棵碗口粗、湿漉漉的树干上!剧烈的撞击让我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但翻滚终于停止了。

我瘫软在冰冷的、积满落叶和雨水的坡底,剧烈地喘息、咳嗽,每一次抽气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左臂烙印处,那冰火交织的剧痛如同退潮般暂时蛰伏下去,但依旧像一颗深埋的毒瘤,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寒。右臂因为刚才那狂暴的一击,此刻酸麻胀痛,几乎抬不起来。

头顶上方,那被我砸碎手臂的行尸,正发出更加狂怒痛苦的嘶吼,在陡峭湿滑的坡顶边缘徒劳地抓挠着,一时无法下来。但更远处,那如同潮水般的“沙沙”声,依旧在迅速逼近!

不能停!

我挣扎着,用膝盖和仅剩的一点力气,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从冰冷的积水中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雨水、泥浆、脓液和血水的污秽,视线稍微清晰了一些。

这里……似乎是一条干涸的古河道?两侧是高耸陡峭、被雨水冲刷得光秃秃的山崖,脚下是相对平坦、但布满大小不一鹅卵石的河床。冰冷的雨水在石缝间汇聚成浑浊的细流,蜿蜒向前。

方向……西南!毒库的方向!也是……唯一可能摆脱追兵的方向?不!是毒库在驱赶我!那烙印深处的嗡鸣,如同无形的鞭子,正抽打着我的神经,强迫我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我踉跄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滑冰冷的鹅卵石上,沿着这条被雨水冲刷出的、如同天然墓道的干涸河道,向着西南方向亡命奔逃。每一次踩踏,脚底都传来钻心的疼痛和滑倒的危险。身体像一架散了架的破风车,随时都会彻底崩溃。

身后的“沙沙”声,如同附骨之疽,从未远离。那些行尸似乎也找到了下坡的路,那令人心悸的拖沓声和嘶吼声,再次从河道后方追了上来!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一圈圈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

不知逃了多久,雨势似乎小了些,但天色却更加阴沉,如同墨汁浸透的棉絮,沉沉地压在山峦之上。前方的河道似乎变得开阔了一些,两侧高耸的山崖向后退去,隐约显露出更远处的地平线。

就在我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时,前方河道的拐弯处,一座横跨在河道上方、早已腐朽不堪的古老石桥,如同垂死的巨兽骨架,突兀地出现在视野中。

石桥!地图!父亲的地图上,在通往“哑泉”毒库的路径上,似乎标注过一座废弃的“奈何桥”!

希望!如同黑暗中微弱的一点火星!

我咬紧牙关,榨干身体里最后一点潜能,朝着那座腐朽的石桥踉跄冲去!只要能冲过桥,或许……或许能暂时甩开后面那些东西!

然而,就在我距离那石桥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

“嗡——!!!”

左臂烙印深处,那沉重如地脉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响起!这一次,嗡鸣并非指向毒库方向,而是……死死钉在了前方那座腐朽石桥的桥洞之下!

一股比行尸身上更加浓烈、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死气,如同沉睡万年的冰川骤然解冻,猛地从那幽暗的桥洞深处弥漫开来!

我的心脏骤然停跳!

脚步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原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极致恐惧,如同冰水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比面对身后尸群时强烈十倍!百倍!

那是什么?!

桥洞的阴影深处,一个极其高大、极其魁梧的轮廓,缓缓地、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

它比普通的行尸高出至少两个头!身躯异常粗壮,如同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凝固的黑色淤泥铠甲!那淤泥铠甲上,布满了刀劈斧凿般的痕迹和……无数根深深刺入其体内的、锈迹斑斑的断裂铁钎、生锈的矛头!仿佛它曾经历过一场惨烈到无法想象的战斗,并被无数的武器贯穿、钉死在这里!此刻,那些锈蚀的金属,如同它身体的一部分,随着它的站起,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最恐怖的,是它的头颅。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头颅!更像是一块被巨力砸扁、又用粗糙的铁皮强行箍拢、固定在脖颈上的巨大顽石!铁皮早已锈蚀发黑,边缘深深嵌入那如同岩石般灰败僵硬的“皮肉”之中。铁皮包裹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不断流淌着粘稠黑水的孔洞,如同眼睛的位置!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凶戾、更加纯粹的死亡意志,如同实质的冰风暴,从那两个流淌黑水的孔洞中,死死地锁定了我!锁定了我左臂上那个疯狂搏动的烙印!

它……是守卫!是这条“归乡路”上,被毒库力量唤醒的、真正的“守门人”!

“嗬……嗬……” 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恐惧到极致的抽气声。身体因为烙印的剧痛和这股恐怖死气的压迫,剧烈地颤抖着,几乎要瘫软下去。前有这恐怖的守门尸将,后有穷追不舍的行尸潮水……

真正的绝境!

就在我心神被那桥洞下的恐怖尸将彻底震慑、身体僵硬的瞬间——

“嗷嗷嗷——!!!”

身后,那如同腐烂潮水般的行尸群,终于追到了河道拐弯处!它们那灰败空洞的眼珠,瞬间锁定了僵立在河床中央的我,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嘶吼!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无视了河道中冰冷的积水和湿滑的鹅卵石,更加疯狂地朝着我猛扑过来!

腐烂腥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拍在我的后背上!

“嗬——!”

前方桥洞下,那高大魁梧的尸将,似乎也被这汹涌而至的尸群和它们身上散发的、同样源自毒库却驳杂混乱的气息所刺激!它那由铁皮和顽石构成的头颅微微转动,两个流淌黑水的孔洞转向了尸群的方向。一股更加暴戾、更加冰冷的威压,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冲在最前面的行尸!

冲在最前面的几具行尸,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之墙,扑击的动作猛地一滞!灰败的眼珠里,竟然浮现出一丝源自本能的、对更高层次存在的恐惧!尸群的汹涌势头,因为这恐怖尸将的威压,竟然出现了短暂的迟缓和混乱!

两股同源却不同质的死亡力量,在这一刻,因为我这个“钥匙”的存在,形成了短暂的对峙!

机会!

这转瞬即逝的混乱和对峙,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烙印深处的剧痛和那冰冷的驱赶力量,也在这一刻被这更恐怖的威胁所压制!身体的控制权,短暂地、完全地回到了我的手中!

逃!不是向前!也不是向后!

我的目光猛地扫过右侧陡峭的山崖!那里,靠近腐朽石桥的桥墩位置,因为常年雨水冲刷和山体滑坡,形成了一道狭窄、陡峭、布满湿滑碎石和藤蔓的天然缝隙!像一道通往未知的、狭窄的伤口!

没有时间思考!纯粹是求生的本能驱动!

我猛地转身,爆发出身体里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朝着那道狭窄陡峭的山体缝隙猛冲过去!

脚下湿滑的鹅卵石让我几次趔趄,几乎摔倒!身后,尸群因为尸将威压的短暂松懈,再次爆发出狂怒的嘶吼,加速扑来!前方,那桥洞下的恐怖尸将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发出一声沉闷如巨石滚动的低吼,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一股更加冰冷的死气锁定了我!

快!再快一点!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肺部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左臂烙印在剧烈奔跑的震动下,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我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道狭窄的缝隙!

十步!五步!三步!

就在我即将扑入那道狭窄缝隙的瞬间!

“嗷——!”

一具冲得最快的行尸,腐烂的手爪带着腥风,几乎要抓住我后背的衣服!

同时!

“轰!”

一股冰冷粘稠的无形巨力,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后背上!是那尸将的威压!它显然被我的逃脱激怒了!

“噗——!”

喉头一甜,一股滚烫的液体再也压抑不住,猛地从口中喷了出来!不是鲜红!而是……粘稠的、如同石油般的暗绿色!散发着浓烈的铁锈和腐败混合的恶臭!

毒血!

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眼前一黑,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如同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前狠狠扑出!

“砰!”

身体重重地砸进了那道狭窄、陡峭、布满湿滑碎石和腐烂藤蔓的山体缝隙之中!尖锐的石块和断裂的枯枝狠狠刺入皮肉,带来一阵阵剧痛!但同时也隔绝了身后那汹涌的死亡气息!

“嗷嗷嗷——!!!”

缝隙外,行尸群愤怒不甘的嘶吼和尸将那沉闷如雷的咆哮,如同地狱的雷霆,在狭窄的入口处轰然炸响!但它们似乎对这陡峭狭窄的缝隙有所顾忌,或者畏惧那尸将的力量,并未立刻追入。

我瘫倒在冰冷、潮湿、散发着泥土和腐烂植物气息的缝隙底部,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左臂烙印处的剧痛如同退潮般暂时平息,但胸口被尸将威压撞击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口中残留着那暗绿色毒血的腥臭铁锈味,令人作呕。

我挣扎着,用还能动弹的左手,颤抖着摸向怀里。油布包裹的地图还在!隔着湿透的衣服,那冰冷的铁盒触感,是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真实。

不能死在这里!毒库……赵秉坤……父亲……还有……那些毒剂……

混乱的念头在剧痛和疲惫的脑海中翻腾。我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蜷缩进缝隙最深处、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凹陷里。冰冷的岩石贴着滚烫的额头,带来一丝微弱的清醒。

缝隙外,行尸的嘶吼和尸将的咆哮渐渐低沉下去,似乎并未离去,而是在对峙,在徘徊。风雨声透过狭窄的入口传来,显得遥远而模糊。

时间在剧痛、寒冷和极度的疲惫中缓慢流逝。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暗。就在我几乎要彻底昏睡过去的时候——

“啪嗒……啪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混杂在风雨声中,由远及近,从缝隙入口的方向传来。

不是行尸那湿重拖沓的脚步!也不是尸将那沉闷如山的步伐!

是……人的脚步声!轻盈,敏捷,带着一种刻意的谨慎!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谁?!是赵秉坤的人?!还是……别的什么?!

脚步声在缝隙入口处停了下来。

一片死寂。

只有风雨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紧接着,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一丝沙哑磁性的年轻女声,如同鬼魅般,轻轻地、清晰地飘了进来,钻进我紧绷的耳膜:

“纪岜沙?纪老三的儿子?我知道毒库在哪……想活命,跟我走。”

“啪嗒……啪嗒……”

脚步声。

轻,且稳。

踩在湿滑碎石上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却在这死寂、狭窄、弥漫着泥土与腐烂藤蔓气息的山体缝隙中,清晰得如同敲在紧绷的鼓面上。每一步,都踏在我狂跳的心脏节拍上。

不是行尸湿重的拖沓。不是尸将沉闷如山的碾压。是人。一个在风雨尸嚎中依旧保持冷静与敏捷的人。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冰冷僵硬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每一根神经都因这突兀的脚步声而炸裂!谁?!赵秉坤的鹰犬?还是……别的猎手?这荒山野岭,尸群环伺,能走到这里的,绝非凡类!

我蜷缩在冰冷的岩石凹陷里,身体因剧痛和寒冷而控制不住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空空如也。唯一的“武器”,是怀里那张冰冷的地图和左臂深处那颗搏动不休的“毒瘤”。

脚步声在缝隙入口处停了下来。

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