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云岁晚僵在原地。
她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望向裴砚桉,“你——认得彦儿?”
裴砚桉的目光从那孩子身上挪开,冷冷回看向她。
“如此看,夫人也是认得的?”
他向前逼近一步,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为何刚刚要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夫人是在怕什么?”
云岁晚身子一顿,下意识就将卫彦死死扯到自己身后,摆出了保护的姿态。
“大爷,朝堂的事情不管如何总不至于牵涉到一个孩子吧?”
“这南康王如何,自然也怪不到彦儿身上吧?”
裴砚桉凝眸看她,眸光森然,“你这话是何意?夫人是觉得我要对付一个尚未弱冠的孩子?”
“难道不是吗?”云岁晚脱口而出。
从太后的寿宴开始,明显朝廷就是在针对南康王。
再加上后来的那封密信,不论真假,起码有一点她是肯定的,那便是必定有人在打卫彦和贺如兰的主意。
现在裴砚桉明显是灭叛军的一方,外头说南康王叛乱这事儿又传得沸沸扬扬的。
此时此刻,倘若她是裴砚桉,将卫彦这个“叛王之子”当场扣下,是再合理不过的筹码!
裴砚桉冷笑了两声,带着浓重的自嘲和失望,“且不说眼下事情究竟如何,在你云岁晚的眼里,我就是这种人?”“我们之间就剩下这点可怜的信任?”
信任?
云岁晚怔住。
他和她之间有过信任吗?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们之间,有过这种东西吗?
而且他裴砚桉难道不是一个冷心冷肠,眼里心里对她,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淡漠冷情之人吗?
此时此刻,他在这里和她谈什么信任?
卫彦似是看出她眼中的茫然和不信任,眼眸一垂摆摆手。
“罢了,人你带走吧。”
“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回城。”
云岁晚带着几分疑虑看向他,有些看不懂他了。
她沉吟片刻,对着那管事道:“你跟着一起,先带着孩子回去。”
说罢低声嘱咐道:“路上小心些。”
裴砚桉不解地看过来,“你不回城?”
云岁晚看着他,眼里满是探究。
刚刚,他既然能认出卫彦的身份,只怕知道的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多。
现在他这么一问,她反而有些拿不准该如何回答了。
想了想道:“我还有事没有做完。”
裴砚桉盯着她打量了一瞬,忽然意识到什么,“贺如兰也出城来了?”
云岁晚心头狠狠一沉!
她紧紧抿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此,裴砚桉已经明白了。
敢情这从头到尾都在和他演戏呢。
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生意这事儿,她只是不想告诉他,一直在骗他罢了。
一股挫败感袭来,裴砚桉吸了口气,看向云岁晚,眼神慢慢凉了下去。
最终,那滔天的怒火与失望,化为一声浓稠的叹息。
“眼下城外混乱,你即刻回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至于你姨母我会帮你寻,一有消息立刻会通知你。”
“我_”云岁晚还想继续说话.
裴砚桉已经叫来了人,“送夫人回去。”
“大爷——”云岁晚明显不愿意。
裴砚桉看着她,“你是觉得我会对她怎么样吗?”
云岁晚垂着眸没看他。
裴砚桉胸口剧烈起伏,气血翻涌。
深吸了口气,这才加重了语气道:“我裴砚桉还不至于会一个女人如何!”
说完大步向前,只留下一句“将人看住,立即送回城去”。
带着决绝的背影,人很快就消失在林间。
根本没给云岁晚拒绝的可能。
云岁晚没法,只能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一路上她都忧心忡忡的,一直没说话。
云景俞看着她如此,小声道:“二姐姐,你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
云岁晚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两人,脸色沉下来,“今日这事儿是谁的主意?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云景俞低着头,一副自己错了的模样。
卫彦见着接过话道:“阿姐,今日这事是我执意要出来的。”
云岁晚见他一副凛然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胳膊,“你知道这城外有多危险吗?你们还只是孩子,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卫彦嘟囔道:“可是阿姐不也出来了吗?”
云岁晚简直气笑了,他居然拿自己来堵她的话。
这时云景俞连忙道:“二姐姐,卫公子是知道贺姨母出了城,又听说了城里那些传言,说是南康王叛乱这才出来的。”
“这城外虽然危险,但我们准备了防身的武器,而且我们走的也是隐蔽的小路,二姐姐你就别怪我们了呗。”
云岁晚揉揉头,“幸而今天是找到了你们。”
她缓了口气,“算了,说起来我也有责任。”
看着外面的天,此刻她更担心贺如兰,也不知道现在人究竟在何处。
卫彦凑过身来,“阿姐,其实我们出来的时候看到过几个散游的官兵。”
“你们还见到官兵了?”当真是想想都后怕。
卫彦点点头,“可寿诞那日我们入宫我看到过朝廷的官兵的衣服,根本就不是那样的。”
“而且——”
云岁晚看向他,“而且什么?”
“而且那些人也不是我们贺州官兵的打扮。”
既不是宫中的又不是贺州的?
她看向卫彦,“那刚刚你姐夫那边的官兵打扮呢?和那个一样吗?”
“不一样!”
不一样?
云岁晚心头一震,意思说还有第四方?
她忽然想到那封信,整个人都有些不淡定了。
若是如此,那是不是一开始判断就错误了?
自己姨母的为人云岁晚是知道的,她不会骗自己,所以她说南康王仁义这话不假。
那这样的话南康王叛乱说不定另有蹊跷。
想到这里,她急忙叫停马车,“等下,我要折返回去!”
“夫人,裴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将你送到家,所以你不能回去。”
云岁晚着急地道:“我有急事!”
眼下情况确实是危急。
如果真如她所猜想的一般,这中间还夹着另一方势力,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虽然她只是一介女子,可若这次的叛乱另有阴谋她也绝不可能对其置之不理。
贺如兰有句话硕德极对,战争,一旦挑起,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所以,她必须把这个情况告诉给裴砚桉。
她让那护卫管事继续护送人回家,自己则叫了两个人一起往回走。
幸而距离没有走太远,眼下回去应该能追上裴砚桉。
她一路沿着原路返回,没想到却是空空如也,刚刚裴砚桉所在的地方哪里还有人?
这么快就走了?
云岁晚有些皱眉。
就在这时,林中传来一声异动。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