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只顾了清理战场，倒忘了你爹去哪了！”齐老兵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不过你放心吧，他绝不会有事的。”

杜春华就算担心也没办法。原本风景秀丽的瀑布泉边，如今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到处是死尸和鲜血浸润的土地，然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想呕的铁锈味道。

齐老兵吆喝起来，“先让受伤的都过来，我们给他们包扎一下。另外再分一些人去处理一下那些尸体，都拖过来放一起。那些人头可值钱，你们别打烂了，能领赏的。”

那些人这才惊醒过来。对啊，杜员外还说可以拿人头换钱呢。

几个庄头赶紧吆喝手底下的人小心些，别把人头搞坏了。

“另外你们拿上工具，把这里的地皮清一下，别让这些肮脏是血脏了杜老弟的庄子。”

“剩下的人，你们就去把你们的粮食规整一下。忙活了一年，可不能就这样扔在路上了。”

齐老兵不亏是久历战阵的人，一下就被那几百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许久之后小高管事才回过神来，跑过来找齐老兵，“杜哥呢？怎么没看见他？”

齐老兵白了他一眼，低声道：“别喊，别吓得孩子们。我看见他往山里追了去了，大概是不想让这些人回家了吧。”

“啊？他一个人？”小高管事愣住了。

“那又怎么了？”齐老兵对小高管事的态度很不满意，“刚才他也是一个人，看你们要给西戎人掳走觉得不落忍，还不是单枪匹马把你们给救下来了？”

“是是是！”小高管事赶紧点头。

“我说啊，人家可是救了你一条命的。回去之后该怎么说怎么做，不用我老头子教你吧？”齐老兵冷测测地说道：“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对不对？”

“明白明白！”小高管事点头如鸡吃米。

杜猛确实如齐老兵所见，紧随着西戎人撤退的方向追了上去。

他没有骑马，但即使徒步也不比他们慢太多。一开始西戎人骑马速度确实快。可走了不到二十里后，这里已经是乱石满地的河漫滩，马匹需要小心地在石头里跋涉。

又十里之后，地势陡然上升，那些马匹就已经不能要了。

西戎人弃马而行，这个时候杜猛已经追了上来，并借助山石树林的掩护，又悄然干掉了五人。

前面走着的西戎人也感觉到这里氛围不对，连着喊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无人应答，他就知道出事了。

“大家小心，那人估计跟上咱们了！”

西戎人一听，立即四五人聚作一团，打算集众人之力抵抗杜猛。

可是身在山林中的杜猛，霸道之处可比外面强悍十倍。在这里无论是树木丛林，还是小草野藤，都成了杜猛的秘密帮手。

山林里不时地传来西戎人绝望的惨叫。就算他们彻底崩溃之后四散而逃，都没有挽救他们灭亡的走向。

到最后，他们似乎在与整个山林在作战。树枝，细藤不时绊一脚，甚至树上的松塔都会准确无误地砸在他们的头上。

终于有几个人历经千辛万苦穿过树林，走到草甸之上但这个时候西戎头领绝望地发现，跟着他出来的只剩下两个人。

“魔鬼，那是一个魔鬼！”他迷茫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以一敌百，让他的人一败涂地？

只怕只有地狱里的魔鬼，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吧。

他们看着前方，只要从前方山峰之间的缺口过去，那就是他们回家的路了。

回家，我们要回家！

三个人跌跌撞撞地往那边跑去，只要能越过那道低矮的石墙，他们就安全了。

虞国人是不会贸然越过山脊来追赶他们的。他们不敢贸然挑起边衅，他们的军官，是承担不起两国交战第一枪的责任的。

三人终于爬上边墙，看到对面的山谷。在无数峰峦之外，已经可以看到一片微黄。

那就是西戎的金沙滩，他们的家乡。

三人甚至顾不得品味这份回家的喜悦，就从墙上跳下气喘吁吁地往前跑。

但一道熟悉的弓弦颤动的声音让他们的美梦乍然破碎。位于左边那一人看着胸口突然冒出的箭尖，痛苦地尖叫一声倒在地上。

算了，不跑了！逃不掉了！余下的两人精神已经完全崩溃，转头看着站在边墙上。

如今他们才真是看清了那个一直收割他们生命的那个男人。

一直以来，东朝的男人在他们眼里都是牛羊一般任人宰割的模样。

可眼前这一位身量也不是特别壮硕高大，但他们就是打不过逃不掉。

只见他举弓搭箭松手，弓弦的嗡嗡声划破高山之巅的风声。

一点尖锐从胸前刺入，在后背蓦地爆开，然后意识咻得模糊，仿佛灵魂已经飞到了天上。

杜猛冷冷地看了一眼匍匐在草坡上的三具尸体，并没打算过去看他们死透了没有。齐老兵交代过，一般人是严谨踏出国界的。

而脚下这道边墙，就是西戎和虞国的分界线。

杜猛深吸一口气，山顶的风带着几分深秋的萧瑟。从这里看去，西戎这边确实干燥有寒冷，树木本就不多，期间黄叶几乎落尽，再远处已经是枯黄的草场了。

而山脉的这边从半山腰往上，都是成片的针叶林，在往下，就是北河河谷，沿河都是杨树林，现在还是黄叶如金。

杜猛从山上回来的时候，路过沙棘林的时候还尝了尝，捡那酸甜可口的砍了几支下来，准备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对于他来说，三四十里山路根本不算什么。等他回到山口村的时候，天还没有黑。

“你们还在啊！”杜猛走进才发现，好多人还聚在他瀑布泉的别院附近并没有离开。

杜猛心道你们受了这么大的惊吓，难道不需要回家去跟家里人团聚么？

再一想，哦，自己答应了要给人家赏格的，一忙就忘了。

见他回来，一众人忽然齐齐跪倒在地，“多谢杜员外活命之恩！”几十人一起哽咽大喊，倒把杜猛吓了一跳。

“这是做什么？”杜猛不习惯这个，赶紧说道：“起来，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