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唯一的要求是你答应跟漂亮阿姨离婚,放漂亮阿姨自由。
你困住了漂亮阿姨,她很不开心。
我见过她在拍卖席上耀眼的样子,我希望她的未来能一直璀璨耀眼,但跟你在一起,她连开心都做不到。’
看到这些字,夏南枝心口一阵钝痛,痛得让她不敢用力呼吸。
眼泪再一次汹涌,夏南枝将那张纸死死地摁在胸口,喉咙里发出压抑至极的呜咽。
穗穗去前一定是让陆隽深答应了什么,陆隽深答应了,她才心甘情愿去的。
而穗穗唯一的要求是陆隽深跟她离婚,放过她。
穗穗在那么危险的时刻想的还是她,还是她……
夏南枝用力地按住心脏的位置,这个地方仿佛有人在拿着刀,一刀一刀地捅进去。
夏南枝剧烈地咳嗽了一声,喉咙里咳出一口血来。
这一幕把旁边的护士吓到了,立刻叫了医生:“医生,308床的病人吐血了。”
吐血!
“枝枝!”
孟初大喊了一声,冲进病房里。
陆隽深听到夏南枝吐血,心脏猛然一阵抽痛,快速进入病房。
此时夏南枝痛苦地趴在床边,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她脸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看着这一幕,陆隽深的世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他站在那不敢走上前。
医生冲了进来,对他说:“先生,你先出去!”
孟初哭着喊着,“枝枝,枝枝,振作一点。”
门关上时,陆隽深只听到里面的孟初崩溃地喊着:
“枝枝!”
“扑通”一声。
陆隽深的膝盖毫无预兆地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哥!”从未见过陆隽深如此颓丧的样子,陆照谦瞪大了眼睛,伸手就要拉他起来。
陆隽深没动,低着头,眼眶泛红,低低的声音带着极致的痛苦道:“是我害了她们……”
陆安安躲到了后面,看着前面的大人,陆安安悄悄给许若晴打了电话。
“许阿姨,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那个坏女人现在受伤严重,穗穗也死了,以后我是不是就是陆家唯一的孩子?”
许若晴夸奖道:“没错,你做得很好,以后你就是陆家唯一的孩子了,不过你答应过阿姨,假装被绑架这件事谁都不准说,知道吗?”
“放心吧许阿姨,我谁都不会说的。”
“现在你们那边怎么样?那个夏南枝是不是痛不欲生了?”
许若晴声音里满是愉悦,虽然夏南枝被救了,但从监控里看到她被打得那么惨,她心里别提多爽了。
还有那个死小孩死了,重创了夏南枝,简直是大快人心。
“嗯,他们都很伤心,还有爸爸也很伤心呢。”
“隽深?”许若晴声音冷了冷。
一听到陆隽深为了夏南枝伤心,她心里就极其不爽。
不过也没关系,伤心几天也就好了。
这次的件事足以让夏南枝跟陆隽深彻底决裂,而她迟早有一天会回国的。
“我知道了,你好好待着吧,想留在陆家就机灵了,有什么事情都向我汇报。”
“我知道了许阿姨。”陆安安挂了电话,邪恶的小嘴角翘起。
……
夏南枝是郁结攻心导致的吐血,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医生还是再三强调要多注意情绪,不能再情绪激动了。
孟初感谢了医生,眼泪不住地滑落,她离开还没有半个月,怎么就成这样了。
入夜。
夏南枝还没醒,孟初出去买晚餐,陆隽深才找到机会进到夏南枝的病房里。
他静悄悄的走进去,病房里的人也是静悄悄的躺在那,虚弱的仿佛没有一丝生机。
夏南枝的伤口都处理了,地上刺眼的血迹也都打扫了,可陆隽深还是感觉有一股很重的血腥味,他一低头,夏南枝身上都是血,自己手上也都是血迹斑斑。
陆隽深皱紧了眉,晃的一眼,血迹又全部消失。
陆隽深眸色深了深,僵硬地拉了张椅子,坐在夏南枝身边,拉起她冰冷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陆隽深后悔了,后悔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让夏南枝和穗穗涉险。
夏南枝重伤,穗穗生死不明,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陆隽深低下头,手抵在额头,难以抑制地有眼泪滑落。
“先生……”站在门口,江则轻轻敲了敲门,若没有重要事情,他现在是不敢打扰的,因为刚刚他好像看到了陆隽深微微耸动的肩膀。
陆隽深是在为夏南枝哭吗?
继上次看到陆隽深站在抢救室前,拿着病危通知书抖得不成样子后,江则再一次错愕。
也许陆隽深比想象中的更在意夏南枝。
江则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先生,昨天起飞的直升飞机已经解体坠机了,飞机上无一人生还。”
“知道了。”陆隽深平静的回答,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样。
这样的陆隽深再一次让江则的心震了震。
其实江则知道那群人在威胁陆隽深时,就已经活不成了。
不过江则没想到会是机毁人亡这么惨烈的方式。
直升飞机在空中爆炸的瞬间,真是灰飞烟灭,毛都不剩。
那群人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另外,先生,后面带走太太和穗穗小姐的那群人跟第一群绑匪不是同一伙人,昨晚唯一抓到的活口还在审问。”
“别让他死得太容易,必须问出点有价值的东西出来。”
“是。”折磨人的手段陆隽深从来不缺,在他手里就算是铁人也必须把知道的吐个一干二净。
“还有一件事……穗穗还是没有下落。”江则说出这句话时,不自觉低下了头。
陆隽深沉默了很久,江则才听到他说,“继续找。”
“是。”
江则没有再打扰,正打算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就听陆隽深道:“还有一件事。”
“您说。”
“山崖上那个人接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导致他跳崖的直接原因,去查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这很重要,你亲自办,不要交给手底下的人。”
“明白。”
江则离开,病房里又归于安静,陆隽深拉着夏南枝的手贴在脸庞。
夏南枝手臂宽大的袖子往下掉了一截,陆隽深看到了她手臂上刺眼的鞭痕。
这道鞭痕从她的肩膀处蔓延到小臂,而这种鞭痕夏南枝身上还有很多,陆隽深无法想象夏南枝当时该有多疼。
心口抽痛,陆隽深紧握着夏南枝的手放在唇边爱惜地吻了吻,滚烫的泪水滑落。
这时,握在手心的手动了一下。
陆隽深垂下视线,就感觉到女人用力地将手抽了回去。
抬起头,夏南枝已经睁开了眼睛。
“枝枝?”陆隽深立刻站了起来。
夏南枝恶心地抽回自己的手,一双眼睛无神地看向前方,“出去。”
夏南枝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她甚至不愿意再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陆隽深像是没听到,低哑的声音关心地询问她,“伤口还疼不疼,我给你叫医生。”
“我不想看到你,叫你出去你听不懂吗?”
“你可以生我的气,等你伤好了打我骂我都行,别跟自己过不去。”陆隽深摁了下床头的呼叫铃。
夏南枝冰冷的眼神落在陆隽深身上,那双眸子里满是恨意。
陆隽深毫不怀疑,只要夏南枝现在有力气,手里有刀,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捅进他的胸膛。
“穗穗还没找到,是吗?”
陆隽深怔然,沉闷的应了声,“嗯。”
夏南枝轻扯了一下唇,“你把穗穗送去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想过,她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她会有危险,她的命也是命吗?”
陆隽深面色绷紧,没有解释,没有辩解,“想过。”
想过,但他还是那样做了。
也是他觉得自己救得下穗穗,他胸有成竹。
但纵使再厉害的人,在未知面前,也有失策的时候。
显然,陆隽深太自信了,他失策了。
他的自信是导致这件事情的直接原因。
夏南枝张了张嘴,想痛斥他,想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可张开嘴,此刻的她却连骂人的心力都没有。
好累。
真的好累。
“穗穗留给你的纸条看了吗?”夏南枝突然问。
“……”
夏南枝轻启苍白的唇,眼泪在眼角无声滑落,声音却无比的平静,“看看吧。”
看看你自己是多么的荒谬。
陆隽深的视线落在桌子上那张带满血的纸条……
这张纸条是穗穗离开前给他的,也许是连孩子都预料到了自己可能回不来,所以提前写好了这张纸。
想到这,陆隽深的心更加难受,他咬紧后槽牙,伸手拿过那张纸条,手指触碰到这张纸条的瞬间,他只感觉上面早已干涸的血迹和字迹滚烫。
他一直不知道穗穗会提什么要求。
可现在,他知道了!
陆隽深看着上面那几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反复看了好多遍,可无论怎么看,纸条上的关键信息就是两个字“离婚”!
叔叔,你跟漂亮阿姨离婚吧。
漂亮阿姨跟你在一起连开心都做不到,放过她吧。
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刀狠狠地插进陆隽深的胸膛。
连一个旁观的孩子都看出来了,夏南枝跟他在一起很痛苦,让他放过她!
陆隽深眼眶一热,握紧了手里的纸条。
“看清楚了吗?”夏南枝沙哑干涩的声音毫无感情问。
“你答应过穗穗要答应她一件事,她才心甘情愿去的,是吗?”
陆隽深艰难地点头,“是。”
夏南枝轻轻扯动唇角。
感觉好可悲。
他们的婚姻是连孩子都明白,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挣扎了这么久,最后他们的婚姻还要用穗穗的命去结束。
夏南枝轻咳了几声,喉咙里又是一股腥甜涌了上来。
但她生生咽了下去,嘴角绽开了讽刺无比的笑。
“你会食言吗?”夏南枝抬起头看他,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