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选择(1 / 1)

慕云暖 容墨 1164 字 17小时前

那一夜芳缡姑姑的话让薛玉琅大梦初醒一般,母亲曾跟她说过后宫争斗的可怕,让她学会明哲保身不要轻易卷入其中,可如今她不想惹事,偏有人要来招惹她,她亦不会坐以待毙。

眼下在储秀宫里,大家都是秀女的身份,谁又必须得由着谁来欺负?

从那一夜之后她处处小心,时刻提防着何婉宁,没再给过何婉宁半点的机会。

三个月之后,帝后为储秀宫里的四位秀女正式进行册封,樊太傅的孙女樊素言立为太子正妃、定国公府的嫡女苏晏欢为太子侧妃、靖安侯嫡女何婉宁和永平侯之女薛玉琅为太子良娣。

圣旨下来,永平侯府立刻张灯结彩,鞭炮齐鸣,与薛涛交好的朝臣纷纷赶来祝贺。

薛涛喜不自胜,培养了十多年的女儿终于如他所愿入了东宫,即便只是太子良娣,将来太子登基也是后妃之一。何况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淑仪皇后不就是从一个小小的美人登上现在后宫的主位么?

薛涛特意遣人到妙玄观将喜讯告知了宜夏,他现在恨不得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他的嫡女已经入选东宫。

宜夏正和清虚道长下棋,收到消息也只得暂停这局棋,写了一封祝词满满的信让人带回给薛涛。反正她在观里清修,修行之人没有身外之物,只能言辞表贺意。

清虚道长眼看着就要输了,想到了一步好棋却突然被打断了思路,冷哼道:“薛涛那闺女就不是富贵无极的命格,原是可以嫁入高门安稳一生,他定要作死将闺女送进宫,登高必跌死!”

宜夏一边写信一边劝道:“道长口下积些德吧。”

清虚道长依然口无遮拦:“积德又不能当饭吃,咱们道家不像那些秃驴相信来世那一套,积德就不用死么?快活这一世就够了。”

……

宜夏不想再接他的话,相处的这几个月以来,她算是知道清虚道长是什么样的人了,也不知道他在陛下面前是怎么挣到这个“国师”封号的。

写完信让茯苓送出去交给了侯府的下人,宜夏再回到棋盘前,看了一眼棋局就笑道:“道长,你这么大年纪下棋还耍赖丢不丢人啊?”

“我哪里耍赖了?这局棋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那我来复原一下吧。”宜夏刚伸手要拿棋子,清虚道长一拂袖打乱了棋局,连声道:“不下了不下了,贫道还有事,下回再下。”说罢脚底抹油地走了。

茯苓回来时看到宜夏正在一颗一颗分拣着棋子就明白清虚道长又耍赖了,她上去接过手一起捡棋子,道:“小姐,今日圣旨下来,城中那几处人家定然热闹非凡,咱们还去庆余堂吗?”

“那几家热闹与寻常百姓无关,我们当然要去,你先收拾东西吧。”宜夏笑道。

“好。”茯苓跑进屋找出了披风和幂篱。

在道观的这三个月里,宜夏除了自学医术,还给庆余堂的韦大夫去了一封信,宜夏在医学一道上天资过人,不仅能牢记背诵重要的医书典籍融会贯通,还赧然地承认之前自己骗了他,外祖父已经将荆门十八针悉数教授过她,只不过后来发生了许多变故,她也没能在病患身上实践过这套针法。

韦大夫很是高兴,让她每五日下山一趟到庆余堂里跟诊,因穿戴着幂篱,也没人能认出她。庆余堂每日的患者十分多,时常能见着各种疑难杂症,医学不是纸上谈兵,靠的是多看多练,有了这样的机会,宜夏的医术进步神速。

韦大夫也拿宜夏当自己的孙女,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毕生的经验传授与她。

这日宜夏来到庆余堂时,正巧碰见里边进行拜师仪式。

一位年约十岁的孩子正跪在地上先给正堂挂着的医圣张仲景的画像叩头,再恭恭敬敬地给韦大夫敬茶。

宜夏悄声问站在一旁的医堂弟子韩聪,“韦大夫不是说不收徒了吗?怎么破例收了这个孩子?”

韩聪也悄声道:“这孩子也是几个月前来的,叫陈景熙,师父原是不肯收的,他一直恳求,只好让他先在后院做些晒药打杂的工作,谁知他十分聪明,晒了几个月的药材,竟然能一一将这些药材的形状、药性、禁忌,甚至产地都记住,昨日师父考校之时被他惊到了,今日便破例收了他做关门弟子。”

“陈景熙?”这名字似乎很是耳熟,宜夏正在想她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那孩子正好转过脸来与诸位师兄行礼,看着他的脸,宜夏忽然就想起来这便是陈铎的外室之子,陈家出事后,陈铎卖掉了祖宅,另寻了一处院子安置,之后再没人关注过陈家的消息。

这孩子竟然来了庆余堂。

“夏小姐,你认识他么?”为了保密,韩聪及庆余堂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宜夏的身份,甚至没见过宜夏的长相。

“不认识。”她确实没与陈景熙见过面,只是在陈家出事时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与陈铎眉目间有七八分相似。

陈铎烧伤,他母亲柳氏毁容,陈家被烧毁一夜落魄,陈景熙自然是没办法再去上学的,庆余堂对他来说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这孩子才十岁却十分聪明,认得清现状,不绝望不堕落,是个可塑之才,只希望他不要被家中的变故影响,以后能学到医术走上正途。

宜夏让茯苓悄悄去打听了陈家后边的事。

陈铎和柳氏卖了祖宅后暂居在玉带巷的一个小院子里,陈铎身上的烧伤已经愈合,但烧伤的部位遍布疤痕,四肢关节挛缩,成了一个半残废的人,不能再入朝职,靠朝中恩养的微薄俸禄和柳氏替人浆洗衣物勉强生活。陈氏一族已将他从族谱中除名,没人再管他,他每日酗酒,时常喝得酩酊大醉。一日半夜醉后跌进了巷子后边的污水沟里淹死了,只剩下了柳氏与陈景熙相依为命。

“他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自作自受。”茯苓对陈铎和薛淑都没有好感。

“柳氏必然也是有难处的,否则一个女子怎会甘当十年外室?”宜夏虽然不知道柳氏先前的遭遇,但也能猜到定是家里生了变故,流落在外才会跟了陈铎。“陈景熙也是无辜。”

一个人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能选择自己以后要走的路,只是路上难免会有荆棘,砍断荆棘翻山越岭,最后总能到自己想到的地方。她在这条路上挣扎前行,希望陈景熙也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