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买一送一(1 / 1)

武安君摇了摇头,在一片恭贺声中将看热闹的人群都送出了门。他环顾四周,家中徒有四壁,冷清得让人有些心寒。是啊,该添置些东西了。

这些事以后再说,武安君取了装备,便往山里钻去。今日运气不错,猎了一只獐子——那是一种类似小鹿的动物,他乐呵呵地拖着猎物往家赶。皮袄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看来打猎还是有前途的。

他本想等乡集再去采买,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和阔翰那帮人照面了,于是径直往县城赶去。这一趟,他添置了一些碗筷,又买了几丈不同花色的布料——床单、被褥这些都得给人家置办新的。至于余广海何时能把人送来,他也不清楚,但至少得有个睡觉的地方。

他又找了一趟韩老三,买了些砖瓦回来,准备修缮一下房屋。这些年久失修的门窗自然还得让韩大坤来修,顺便把仅有的那张床也修理一下。

“嗯,你小子只要不蹦起来拼命跳,应该倒不了。”韩大坤打趣道。

“大坤叔,莫要打趣我了。要不您给赊账打一批?”武安君笑了笑,其实他手头还有些钱,但打家具实在没必要,随便弄几个竹子糊弄一下也能用。

修缮房屋是为了冬天做准备,他年纪轻身体好,可万一把人家给冻坏了怎么办?他又跟在屋顶的韩老三交代,在房子角落的狗洞里砌一个灶台,以后就从狗洞塞柴烧火,后面再用竹子做一个烟囱通到屋外。这样一来,冬日屋内就能暖和些,也不用烧火被烟呛了。

“你小子,书没白读!”韩老三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二位叔先忙,我去打柴,回来再做饭!”上次武安君去城里,特意买了一把砍柴刀,依旧是吴氏精铁铺的货。这玩意不便宜,刀口一侧用的是精铁,刀背则是普通铁料。回来让韩大坤装了木柄,整整花了他一贯钱。现在他进山都不带长枪,而是带着这把柴刀,既能开路,还能顺路打柴回来。

“你小子,小心些,莫要被那些守卫瞧见了!”韩老三嘱咐道。一看武安君打的柴,就知道不是外围的,外围的树枝年年砍,哪有这般粗的。

“韩叔放心!”武安君摆摆手,进山对他来说早已是轻车熟路。

武安君每日专注打猎,顺便带着柴回来,各式皮毛攒了不少,和布料放在一起,也不知道余广海何时能把人送来。

那日说是要拒绝,其实他内心又何尝不渴望有个人能陪着他?在这个世界,他太孤独了,梁二嫂和小豆子走了之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天气渐凉,秋收陆续开始,武安君杀猪的活也忙碌起来。东乡的张屠户腿脚早就好利索了,但武安君杀猪的名号已经闯了出来,长丰乡基本还是请他去杀猪。

如今最劲爆的消息,就是大乾朝廷中那个奸相蔡桧,据说已经好些时日没上朝了,不知道这个冬天能不能熬过去。

不过武安君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虽然他经常去山里打猎,但那些兔子之类的小东西,一个杀戮值也没混到,倒是靠着杀猪攒到了五个。今天回去就该再次洗髓了。

一想到下次洗髓需要足足三十二个杀戮值,武安君就感觉头疼,也不知道这个冬天能不能凑够。等冬天过去开了春,又到了淡季,杀戮值估计就难搞了。

今日又去杀了一头大肥猪,收获还不错,下水都处理好了,回到家就能炖上美美地吃上几天。武安君哼着小曲,如今体力渐长,拉着车丝毫不费劲,一路小跑,比旁人空手赶路还要快些。

刚到家门口,就瞧见两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正站在他家院子门口。他稍一打量,一个年纪稍大些,估摸着二十出头,另一个则是个小丫头片子,两人俱是脸色灰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要钱没有,要饭吃的话,就在院子里等会,我还没做!”武安君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哪里闹了饥荒。看这俩人的鞋都破了洞,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对于这些逃难的人,他一贯的原则就是管一顿饱饭,但要钱一文也没有,毕竟他自己也是个穷鬼。

两名女子对视一眼,便跟着武安君进了院子,在他的招呼下坐在椅子上。武安君也不去管她们,径直走到厨房生火做饭。待火起,他又取了一些猪下水清理干净,放在另一口锅里烧起来。

“你们从哪来的?”武安君用竹杯在锅里舀了两杯热米汤递给她们。

“西水乡!”年长些的女子接过竹杯回道。

“这西水乡,也没听说闹饥荒啊,怎么就出来讨饭了?哎,一会多吃些!”武安君拍拍身上的灰尘,又去灶膛里添柴。西水乡距这里不过三四十里地,若是真有什么大事,隔天就能传到韩家庄来。

“我们才不是讨饭的!”年纪小的女子鼓着嘴巴,显然对武安君认为她们是讨饭的不太乐意。

“行、行、行,一会先吃饭!”武安君摆摆手,估计她们家中一时出了些状况,便无意深究。锅里香气传来,他直接料理其他的下水和猪头,这些该吃的吃,该卖的卖,日子总得过。

眼瞅着武安君手脚麻利地干活,两名女子低头窃窃私语。武安君也不想偷听,等她们吃完饭就让她们走。

等到猪下水差不多了,武安君又摘了一些青菜洗洗,直接往锅里一丢,这美食就算成了。

眼看两个女子营养不良,今日武安君就大气些,每人一大碗米饭,上面加上一勺猪下水,再铺上几根青菜,主打一个营养全面。

两名女子显然是饿了,接过饭碗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武安君也盛了一大碗,和她们一起开干。

显然是饿急了,再加上武安君的厨艺极佳,两名女子吃完之后还眼巴巴地看着武安君。至于他自己,已经干到第二碗了。

“自己去添,管饱,但不能浪费。谁若是浪费了,别怪我拳脚无情!”武安君大发善心,却也不能浪费。

两名女子点点头,各自又去锅里盛了一些。

武安君打了个饱嗝,将碗往桌上一放,忙活了一天,也该休息一下了。只见那年长些的女子,直接麻溜地接过碗筷就要开始收拾,显然是个手脚利落的。

“哎,不用不用,你们该赶路就赶路,该找地方投宿就趁早。”武安君连连摆手,几个碗筷而已,他一会自己来。

年长女子朝着那年轻的使了个眼色,自顾自去洗碗了。

“咳,其实,我们并不是讨饭的,而是来找人的!”年轻女子眼角闪过一丝尴尬,早知道她抢着去洗碗了。

“啊?你们在这边有亲戚?谁家?我送你们过去!”武安君一听,这事好办。

“那个,咳,是一个杀猪的,叫武大郎!”女子低着头,搓揉着衣角,暗道武安君傻乎乎的,若是寻其他人,怎会在你家门口?

“啥?你俩跟我是什么关系?我爹说老家那边没什么走得近的亲戚了。”武安君感觉有些懵,可他家祖上确实是西水乡的,或许还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可这也能来寻自己投靠?

“那个,你自己看吧!”女子实在说不出口,从怀中掏出一纸婚书递给武安君。

“我去!”武安君看着那婚书,打开一看上面有他的签名,绝对错不了。

可他还是不信邪,直接跑去房中取出自己的那份,两份合在一起,就感觉天塌了。

“余广海,你这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武安君在心里将余广海骂了个遍,这哪是嫁女儿?分明是送了两个讨饭的过来。

可是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婚书是有法律效力的,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就是他的妻子。虽然有些遗憾,但他很快释然,等以后发达了,纳妾还不容易?

“不对,这他么怎么还买一送一,那个年长的又是个什么回事?”武安君带着几分疑惑,拿着婚书走出房间。

年长女子这时已经收拾好了碗筷,带着几分紧张站在小丫头片子旁边,双手紧紧捏着衣角。

“你就是余静姝吧?那你呢?”武安君很愁,这哪是嫁女儿,明显这俩人是被扫地出门了。

“这是云瑶姐姐,我娘走得早,后来我爹就纳云瑶姐姐进门做了我的姨娘。年岁差得不多,我更喜欢叫她云瑶姐姐,我爹走了之后,我们相依为命,是云瑶姐姐照顾我长大的……”余静姝一口气说了好多,反正就一个意思,云瑶必须留在这里,她跟云瑶绝对不分开。

“留下来可以,但必须分担家里的事务!”武安君深吸一口气,也罢,多个人热闹些,把家务都丢给她们,他也好多些时间打猎去。

“大郎放心,无论是针线女工还是插秧种地,我都会。”云瑶面露喜色,总算能安定下来了。虽然武安君这里穷了些,但吃的还不错,房子也是正儿八经的青砖绿瓦的大宅子。

当然,余静姝父亲在时,她们住的宅子比这个还好,但父亲去世之后,就被赶到了偏房去,正房被余广海大儿子结婚用了。原本是正主的她们,就过上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余静姝是个机灵鬼,知道她和云瑶两个弱女子容易被人惦记,从那时起就尽量蓬头垢面,还在衣服里乱塞些稻草布片,尽量不要引起他人的邪念。这也是为何余广海只想着早些把余静姝送出去,她整日这般造型,自然寻不到好婆家。

至于云瑶,余广海老婆早就想卖掉了,奈何余静姝闹得厉害,瞧着也卖不了几个钱,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留在家里还能去地里干些活。

“咱家没地,以后这院子里的活,都交给你们了。但有一条,入夜之后,除非是房子着火,否则不能进卧房打扰我。你们也不用起太早,日出的时候做好早饭就行,院子里的菜地也料理一下。”武安君说道。

“对了,我还准备了些布料和皮子,你们自己看着做两身衣服。床单被褥都破旧了,你们自己做新的用。”

“还有,都给我收拾干净了,不然你们做的饭我吃不下去。”

“这里面是家里的零花钱,若是有货郎来,也能买些东西。其他的缺什么跟我说,乡集上我会带回来。”

“猪下水这些,我放在厨房的就是能吃的,挂在墙上的就是等着卖钱的。”

…………

武安君准备彻底当甩手掌柜,他家这个条件,哪能养得起两个闲人?在他看来,这俩女子一定愁眉苦脸,毕竟他的规矩有点多。

然而他回头,却瞧见两女一脸欣喜,好似捡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其实他不知道,这俩女以前在家里,不仅要帮余广海大儿子家料理家务,田地间的活也不少干。现在只需要料理家务,而且武安君还给他们准备了这么多布料,更难得的是还给她们零花钱,里面有好几百文。

自打余静姝的爹去世之后,家产的掌控权就到了余广海夫妻手中,一个没人权的小妾,加一个早晚要嫁出去的幼女,能给口安稳饭吃就不错了。

武安君说完,便双手背在身后回自己房间了。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他还要洗髓呢。他怕俩女不守规矩,愣是在房中等了一会儿,确定俩女不会进来,才将木棍咬在口中,随即在脑海中点下了洗髓按钮。

屋外,两女待到武安君走了,立刻变得活泼起来,在屋里屋外前后忙活,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她们的家了。

“云瑶姐,比我想象的好哎!”余静姝抱着钱盒,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自然该由她来掌管。

“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吧,我们先裁剪一块床单出来,一会要用的。”云瑶白了她一眼,这个小财迷。至于武安君人怎么样,还得再观察一下,对乞丐尚且如此,应该不会太差吧。

“那不行,我先烧水去,咱们得梳洗一下,郎君交代的。”云瑶现在已经接受了女主人的身份,在自己家里岂能再继续扮丑?

“这就喊上郎君了?”云瑶打趣道。

“有什么不能的?”余静姝翻了个白眼,咱是有婚书为证的,只差拜堂了。

俩人又斗了几句嘴,便各自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