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曹家祸事(1 / 1)

武安君踏入家门,手中紧攥着蟒蛇之筋,那筋条粗硕且富有韧性,在日光下隐隐泛着幽光。他径直走向灶台,将蟒蛇筋放入锅中,添水点火,待火势渐旺,锅中的水缓缓煮沸,那蟒蛇筋在沸水中翻滚扭动,逐渐熬煮成浓稠如胶的状态。

与此同时,他将事先备好的木制弓身取出,这些木料皆是他精心挑选,质地坚韧。只见他手法娴熟,通过精巧的卯榫结构,将一块块木件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初具雏形的反曲弓便呈现在眼前。

随后,他用特制的器具,将锅中熬好的蟒蛇筋胶小心取出,均匀地涂抹在弓身之上,再把精心准备的竹片稳稳粘于其上,紧接着,又拿起用油液浸泡多日的麻绳,沾上胶后,一丝不苟地仔细缠绕在弓身,每一圈都缠绕得紧实而规整。一番忙碌之后,一架简易却透着几分粗犷劲道的反曲弓宣告完成。

不过,刚成型的弓还无法立即使用。武安君深知其中门道,他将弓轻轻置于阴凉通风之处,让其自然风干。“待过个三五日,彻底成型,便可一试这弓的威力了。”他低声自语,眼中满是期待。

彼时,天空中细雨绵绵,雨丝如牛毛般细密,接连数日下个不停。武安君望着屋外的雨幕,连出门的兴致都没了。好在屋内储备充足,吃喝不愁,每日他只需保持三个时辰的清醒,其余时间便沉浸在修习功法之中,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他所修习的纯阳功,极为耗时耗力,可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武安君明显感觉自己力气日益增长,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劲儿,且各项感知愈发敏锐。

如今,他只需静静坐在门前,便能清晰瞧见十几步外小青菜叶片上的细微虫子,那虫子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屋檐上滴落的雨滴,在落下的瞬间,他便能第一时间感知,身形轻轻一闪,便能轻易避开。

只是,这屋子着实让他郁闷不已。每至雨天,便四处漏雨,漏雨之处还不止一处。这些时日,他已将床挪了好几回,照这情形下去,再过几日,怕是连被褥都要被雨水浸湿,没法盖了。

连续多日吃着下水,武安君颇感腻味。今日,他决定换换口味,将之前猎获的野山鸡炖了。他随手用茅草编了个简易斗笠,戴在头上,便准备出门去寻些菌菇,想着与野山鸡一同炖煮,定能增添一番风味。“要是再没猪可杀,可就得断荤腥了,幸好还能寻些野菜菌菇吃。”他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踏入雨中。

田野间,依旧有许多百姓在雨中忙碌农活。他们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在泥地里辛勤劳作。相比之下,武安君自觉幸福许多,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需像这些百姓一般,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拼尽全力。

近来几日,村子里最热闹的新闻,当属祸害曹员外家麦田的那窝野猪。听闻里正家的儿子带着几个人前去抓捕,结果不仅野猪没抓到,反而有两人不慎摔断了腿。此事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当作笑话谈论。而作为正主的曹员外,那是心疼得不行,此刻正冒着雨,焦急地在衙门外等候。

曹员外有个堂弟,名叫曹吉,在衙门里担任司户功曹一职。这司户功曹,掌管着县里仓库的钱粮物资,手中握有一定权柄。县令通常三五年一换,初到衙门,人生地不熟,诸多事务还得依仗曹吉这般老吏来操办。

曹员外为人精明且心黑,平日里在乡里没少算计他人,可对这个堂弟,却是巴结得很。每年交税粮之时,别人都是用大斗,他却使小斗,虽外观看着并无二致,可实际分量却差了许多。

“兄长来了,快随我进来!”曹吉听闻曹员外到来,赶忙到衙门口迎接。曹员外不过是个有点小钱的土财主,县衙这种地方,平日里他可不能随便进出。

此刻见曹吉亲自迎接,他赶忙应了一声,满脸堆笑,跟在曹吉身后走进县衙。踏入县衙的瞬间,曹员外心中满是羡慕,这里可是泌阳县的权力中心,在他看来,与权力相比,钱财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县衙内设有六房,各房都有独立的办公屋子。曹吉身为功曹,在其中一间屋子内,用屏风遮挡出一块专属区域,这待遇,可比普通书吏高出不少。

“兄长喝茶!”刚一进屋,便有书吏起身,手脚麻利地泡好了茶。曹吉示意曹员外坐下,曹员外坐下后,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哎,我知道兄弟你在衙门里事务繁忙,若不是实在有事,我也不愿来打扰你。”说着,他以手扶额,一脸愁容。最近被野猪的事搅得心烦意乱,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分。

“我倒是听壮班的兄弟提起过,野猪毁几棵麦苗,能有多大损失?值当兄长如此发愁?”曹吉微微皱眉,对于自家兄长的情况,他多少知晓一些,曹员外平日里名声可不太好。

“怎么就只是几棵麦苗?我那可是近百亩麦田啊!眼下至少要减产一成,若是再不解决,三成恐怕都打不住。那野猪就跟成精了似的,白天不见踪影,一到晚上,就专门盯着我家麦田祸害。

村里的人还都传言,说是我曹家平日里坏事做多了,得罪了山神,这才招来如此祸事……”曹员外唉声叹气,这不仅是损失钱财的事,如今闹得曹家在村里都快抬不起头了。

“简直荒谬!区区野猪之祸,他们竟如此造谣生事?”曹吉面色顿时一沉,若说自家兄长名声不好,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坐在这司户功曹的位置上,常年利用大小斗的伎俩克扣钱粮,平日里没少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但这些以往都是暗地里的事,如今众人借着野猪祸害麦田之事,光明正大地辱骂曹家,若是这话传到县令耳朵里,县令会作何感想?

“哎,人言可畏啊。我找了些人手去抓捕野猪,结果毫无用处。野猪没抓到,还搭进去一贯钱的医药费。”曹员外两手一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若不帮忙,我可就真没辙了。

曹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可是听说了,那两个摔断腿的人,曹员外才给了一贯钱医药费。他这个兄长,心可真够黑的,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单,你去帮我把林捕头找来,就说我有事找他帮忙!”曹吉无奈之下,也只能出手相助。自家兄长都上门来了,他若是不帮衬,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况且此事如今也牵连到了他,他可不想因为这事儿,让曹家在泌阳县彻底抬不起头。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身高六尺半的男子,面容冷峻,双目深邃如渊,迈着沉稳的步伐,跟在老单身后疾步而来。

“老曹,你找我何事?”林明一进屋,便对着曹吉拱手问道。在衙门里,六曹的功曹与三班的班头虽属平级,但曹吉掌管钱粮物资,又是现任县令的心腹,林明自然要给几分面子。

“林捕头来了,这是我东乡的兄长。兄长,这便是咱们泌阳县第一高手——林捕头!”曹吉连忙起身,拉着林明坐下介绍道。在泌阳县,虽说不清楚是否还有其他隐藏高手,但至少在三班衙役之中,林明的战斗力那是公认最强的。

“曹功曹过誉了,平日里缉匪捕盗,总得有些武艺傍身,才能保一方平安。”林明谦逊地笑了笑,曹吉这般夸赞,他心里明白,这也是曹吉给他面子。

“还请林捕头出手,帮我解决了那野猪祸害,曹家上下感激不尽……”曹员外见状,赶忙起身,对着林明深深一揖到底。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位林捕头,才是解决此事的关键人物,于是赶紧将来意说明。

“此事,倒也并非难事,只是想要彻底肃清,恐怕不易。再过五日,我正好休沐,届时可带三个兄弟一同前往。不过,恐怕还得多请些帮手,最好是那些能够在夜间开弓射箭的人。”林明心中明白,曹吉既然开口相求,若是回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在衙门当值,每旬休沐一日,整个捕快班总共十二个捕快,他最多能带走三个。若是带的人再多,万一在此期间衙门出了岔子,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好,兄长当赶紧回去,多备些丰盛餐食,可千万不能怠慢了林捕头一行人。”曹吉给了自家兄长一个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平日里你抠门心黑也就罢了,此番可千万不能得罪了林捕头他们。

曹员外听了,心中忍不住一阵肉疼,可又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当即起身,对着林明和曹吉连连道谢,而后匆匆回去准备。

当夜,消息便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十里八乡。众人皆知,曹员外请来了泌阳县第一高手林捕头,率领数名衙门捕快前去捕捉野猪,如今还在招募帮手,尤其优先招募那些能够在夜间视物开弓的人。事成之后,每人赏钱五百文,并且还能根据功绩大小,分润猎获的野猪。

当这消息传到韩家庄时,武安君正在屋内专心给弓箭上弦。他手中这把弓,便是之前用蟒蛇筋、竹片和麻绳自制而成。上弦完毕后,他随手试了试,感觉这弓的力道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虽说这弓没有牛角和精钢片装饰,外观显得有些粗糙,但好在弓身粗大,且比普通弓长了六七寸,威力大些倒也在情理之中。

武安君随手在三十步开外立了个简易箭靶,而后取出一支铁皮箭头的羽箭,搭弓便射。只听“嗖”的一声,羽箭如离弦之箭,直直地射向箭靶,居然稳稳上靶。他心中一喜,随即又连射五次,每一支羽箭都精准地射中箭靶,其中更是有一箭正中靶心。

“哈哈,老子果然天赋异禀!”武安君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一个优秀的弓手,必须具备足够的力道和敏锐的感知,而在这两点上,武安君凭借着修习纯阳功,早已远超常人,取得这般成绩,倒也不算意外。

随后,他又取回弓箭,继续练习了几轮,直到手臂酸软,力气耗尽才停下。

“大郎、大郎啊,在家吗?”就在这时,韩老三的声音在篱笆院墙外响起。

“韩叔,快请进!”武安君一听是韩老三的声音,想着多半是有活找他,顿时乐呵呵地跑去开门。这些日子,若是再没活干,他可就要没钱买米下锅,只能喝西北风了。

“哎,你听说了吗?东乡曹员外家的事儿。”韩老三一进院门,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刚在村口听了些,说是有捕头去捕猎,不过这捕猎之事,不该是猎户的活儿吗?”武安君一边说着,一边将弓弦卸下。为了保证弓身的张力,不用的时候,他都会将弓弦卸下妥善保管。

“你是不知道那林捕头,一根水火棍使得出神入化,难逢敌手。这些年,多少匪寇都栽在他的棍下,猎户哪有这般本事。大郎,我瞧你还懂得射箭?”韩老三瞧见武安君熟练地收拾弓箭,眼中满是诧异。

“射乃君子六艺之一,我不过略懂皮毛罢了。”武安君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道。

“那敢情好!我本来是想跟你说,此番猎野猪,那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你早些去曹员外家走一趟,把杀猪的活儿揽下来。野猪虽说谁都能宰杀,但想要料理得好,可不还得你这杀猪好手出手?依我看,那野猪数量估计不少,就算少收点钱,也划得来。不过既然你懂射术,说不定还能混进猎杀队,多赚些好处!”韩老三一脸羡慕,要是他也会射箭,能参与这次捕猎,那该多好,不仅能拿到五百大钱的赏钱,还能分肉。

“那林捕头,当真有这么厉害?”武安君微微挑眉,听韩老三这一番描述,这林捕头显然不是简单的力气大,武艺怕是相当高强。

“那当然!据说林捕头自幼便跟随师傅习武,二十多岁才出师,而后子承父业进了衙门当捕快。凭借着一身精湛武艺,短短三年就当上了捕头,以后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呢!”韩老三言语之间,对林明满是恭敬。

当初,他曾机缘巧合,亲眼见过林明施展身手,那场面,至今让他印象深刻。

“那我明日去试试看!”武安君摸了摸下巴,既然此事有把握,那自然要去凑凑热闹,混点好处。再这样坐吃山空下去,他可真要断荤腥了。

韩老三再三叮嘱武安君,一定要早些去,万一招募的员额满了,可就错过这次难得的好机会了。

武安君当晚早早吃了饭,便回房间修习功法。从申时开始,一直持续到子时过了才结束,整整超过四个半时辰。结束修炼后,他立刻上床睡觉,养精蓄锐。

次日辰时刚过,武安君来不及做饭,便随意捏了几个饭团,揣在怀中,一边走一边吃。在旁人眼中,这个点出门已然很晚了,可对武安君来说,这已经算是极早了,平日里他可都是午时才起床。

武安君还未抵达曹员外家,远远便瞧见门口围满了人。即便正值农忙时节,可这般热闹事儿,大家都不愿错过,纷纷赶来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