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婚约波折(1 / 1)

武安君回到家中,手脚麻利地将野兔剥皮,挂在阴凉处晾晒。随后,他把兔肉下锅炖煮,屋内很快弥漫起阵阵肉香。

武安君拿起一张兔皮,在身前比划了一下,心中琢磨着,要是能攒够六七张这样的兔皮,缝一件皮袄倒也不错,寒冬腊月里,定能抵御刺骨的寒意。

第二天,武安君本想着继续进山打猎,昨天吃了兔肉,他感觉练功时精气神都足了不少,效果比以往不吃肉时强多了。

可转念想起林明的告诫,他决定还是低调行事。于是,他在村子里溜达了两圈,算是在乡亲们面前露了个脸,便转身往家走。

刚到家门口,武安君就瞧见一位富态的中年男子,在村长韩老三的陪同下,正候在自家院子门口,瞧这架势,显然是有事儿找他。

“韩叔,找我呀?”武安君热情地跟韩老三打招呼,在他心里,韩老三为人着实不错。

“大郎啊,这位是你西水乡的余世伯,快,叫伯父!”韩老三指了指身旁的富态男子,向武安君介绍道。

“在下武安君,见过余世伯!”武安君定睛一看,瞬间想起眼前这人是谁了。原来是他那许久未曾谋面的便宜老丈人,此前就常听人说起,自己有一门婚约,对象便是余世伯的女儿。

余世伯名叫余广海,在西水乡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主。虽说比起曹员外、赵员外那样的大户人家,略逊一筹,但比起韩老三这样的普通殷实人家,那可富裕多了。

原本,武安君的祖父那一代也在西水乡生活,后来家道中落,武屠户便跟着妻子来到长丰乡韩家庄定居。武屠户与余广海年纪相仿,自幼交情深厚。余广海膝下有一女,比武安君小三岁。

在余广海女儿十岁那年,武安君随父亲去余家赴宴。彼时的武安君,聪慧过人的特质已初露端倪,在学堂里成绩更是出类拔萃。

余广海见此,心中便动了与武家结为儿女亲家的念头。武屠户一听,自是感激涕零,自己一个杀猪匠,儿子能高攀上余广海家的女儿,那简直是祖上积德。

余广海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寻思着,武安君只要不出意外,州府的解试肯定能通过,小小年纪就能取得参加科举的资格。

往后三年一次的礼部省试,即便考不中,只要连续参加六次,就能获得特奏名资格,被赐同进士出身。要是再运作一番,谋个小官当当不成问题。

这些门道,武屠户一个杀猪的自然不太清楚,可余广海早就打探得明明白白。

他心里想着,最多到三十多岁,武安君再差也能混个同进士出身。或许在那些达官显贵眼里,这同进士出身算不得什么,但在普通老百姓眼中,那可是得尊称一声“相公”的。

莫说那些乡下土财主,就算进了衙门见了县太爷,有这身份也能一同入席。要是武安君真中了进士,那可就了不得了,妥妥的正儿八经士大夫。

大乾朝最硬气的就是这些科举出身的进士,只要不犯造反的大罪,哪怕行事再荒唐,也死不了,最多也就是被贬到偏远之地。

就说那蔡桧,权倾朝野,可反对他的人即便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只要是进士出身,蔡桧也只能将其贬官、驱逐,眼不见为净。反观那些没有功名的人,即便像叶战那般厉害,最终也难逃被斩杀的命运。

可以说,余广海的这一番算计,几乎是稳操胜券,他只需耐心等待。那份婚书,他更是藏得严严实实,生怕弄丢了,到时候武安君不认账。

然而,千算万算,余广海没算到大乾会把唐州割让给北元,一切努力瞬间化为泡影。武安君更是遭受打击,得了失心疯。

“贤侄啊,当初你武伯父去世的时候,世伯我不巧得了腿疾,行动不便,没能前去吊唁,就让犬子代劳了,他没出什么差错吧?”余广海满脸堆笑,今日前来,他心里其实有些难以启齿。

“呃,当时我身体不好,没太留意。世伯请进,韩叔,您要不也一起?”武安君瞧出余广海似乎有难言之隐,便想支走韩老三,单独聊聊。

武安君心里明白,余广海这所谓的难言之隐,十有八九和婚约有关。他对此倒也看得开,这门亲事,退了也就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没想到,这种在话本里才有的老套情节,竟会落到自己头上。

一想到那些被退婚的穿越主角,一个个悲愤交加,怒吼“莫欺少年穷”,武安君就觉得好笑。自己都穿越了,还有金手指,还怕被退婚?大丈夫何愁无妻,没了婚约,不正好自由自在嘛。

韩老三见状,笑着推脱说自己还有事儿,脚底抹油般匆匆离开了。

“余世伯,小子家境贫寒,只能请世伯喝口水了!”武安君拿起两个竹制杯子,各舀了一杯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余广海,示意他坐下说话。

“无妨,无妨!方才听人说,贤侄身体大好,日子也越过越好,世伯打心眼里高兴!也替你武伯父高兴,喝水就跟喝酒一样畅快!”余广海试图热络气氛,毕竟一上来就谈退婚,他怕武安君年轻气盛,当场翻脸。

虽说武家如今穷困潦倒,武安君又只是个少年,但毕竟读过书,还练得一手好杀猪手艺。听说他杀猪时,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比他老爹还利落,可千万别把他惹急了。

原本,武安君凭借自身的聪慧,在县里也是小有名气的读书人,将来有望成为相公,这门亲事自然是门当户对。别说他爹是杀猪的,就算是干更粗鄙营生的,余广海夫妻也会认下这门亲事。

可如今呢,好好的未来相公,却子承父业,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杀猪匠。这阵子,余广海没少被妻子数落,脑袋都快被骂臭了。

听说妻舅给女儿物色了比阳县一户员外家的儿子,那户人家条件比余广海家强太多了,而且那孩子也读过书。家里良田数百亩,还有亲戚在衙门里做事,女儿嫁过去,妥妥的富贵太太。

如今,不光妻子整日吵闹,儿子和女儿也跟着起哄。余广海的女儿余云舒,自幼在众人的夸赞声中长大,本想着将来能嫁给相公,如今相公却变成了杀猪匠,这落差,她实在难以接受。

余广海也是无奈,硬着头皮来处理这事儿。当然,他也不是空手而来,还是准备了些补偿的。

“世伯此番前来,想必有话直说吧,不妨开门见山!”武安君心里惦记着上山打猎,今晚的肉食还没着落呢,可没功夫跟余广海在这儿闲扯。

“那,世伯我就厚着脸皮开口了。原本呐,贤侄与我家那丫头有婚约,只是眼下,恐怕得变动一下!”余广海舔了舔嘴唇,绞尽脑汁,想让这话听起来委婉些。

“变动一下?这婚约还能随意变动的?”武安君一脸诧异,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满心疑惑,余广海家就一个女儿啊,这变动是几个意思?

起身时动作稍大,衣服一摆,露出了插在腰间的杀猪刀。余广海见状,心里猛地一紧,只是说变动一下婚约,这小子就这反应,要是直接说退婚,还不得拿刀捅了自己?都说这小子得了失心疯,估计杀人都不用抵命。

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没敢直接提退婚,只能迂回行事。

“这个,其实就是换个婚书。贤侄有所不知,我有个兄长,前些年生病去世了,留下个女儿,比小女大一岁,比武贤侄小两岁。兄长走后,这孩子便养在我膝下,和亲生女儿没啥两样。按我们那儿的规矩,长幼有序,自然得长女先出嫁。我就寻思着,不如把长女许配给贤侄,这年龄也更般配些。”余广海本就心怀愧疚,又忌惮武安君的气势,每说一句话,都在心里斟酌再三。

余广海此刻心里想着,武屠夫这儿子,虽说当不了官了,但性子比从前多了几分果敢,在这乡里,断然不会受人欺负。侄女静姝嫁给他,往后也能过些安稳日子。

余广海口中的静姝,全名余静姝,正是他早逝兄长的女儿。余广海夫妻早就觊觎兄长留下的产业,只要把这个侄女嫁出去,那些产业自然就归他们家了。

在大乾也好,北元也罢,户籍上只登记男丁,也只有男丁有继承权。可要是家中有未出嫁的幼女,这些产业旁人就无法处置。余广海夫妻一直盼着余静姝出嫁,如今这事儿,正好一举两得。

余广海老婆算盘打得精,乡邻们都知道,谁要是娶了余静姝,那聘礼指定是有去无回。

“那个,咳,世伯,要不咱直接退婚得了!”武安君双手叉腰,一脸坦然。他

觉得结不结婚的,对自己眼下的生活影响不大,况且自己还在专心修炼纯阳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小成。再说了,真娶个小丫头回来,多一张嘴吃饭,经济压力可就大了。

当然,武安君手头还是有些积蓄的。那晚从窝台身上搜出了好几两碎银子,他一直藏着,打算过段时间再拿出来用。

“那哪行?贤侄,要是这么做,我怎么对得起你那去世的武伯父?咱们两家可是世交,如今你父亲不在了,我理应照应你。静姝这孩子,性情娴静,还在学堂识过字,家务活样样精通……”余广海把侄女夸得天花乱坠,仿佛她就是世间少有的贤妻良母。

“世伯,您也瞧见了,我如今这家境,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没人帮忙操持,也没多少余钱……”武安君头疼不已,余广海这是打感情牌啊,句句不离他死去的父亲,搞得自己要是不应下,就是大逆不道似的。

“哎,这都不是事儿,我跟你伯母商量过了,一切从简。今日咱先把婚书换了,过些日子,我就把静姝送过来,你们小两口安安心心过日子。等往后日子红火了,再请我们过来吃顿饭就行。”余广海深吸一口气,看武安君这反应,估计事情有戏。

“这,哪有新娘子自己上门的道理?”武安君满脸不可思议,他觉得余广海这说法太不靠谱,简直是信口胡诌。

可转念一想,余广海大概率就是拿这当借口,想退婚罢了。算了,看在死去老爹的份上,自己也别跟他计较了。

“无妨,无妨。贤侄呐,这份婚书就作废了,你那份呢?”余广海拿出武安君与余云舒的婚书,这种婚书都是一式两份,中间还有防伪印记。

“世伯稍等,我去找找!”武安君还真没留意过这婚书放哪儿了,赶忙跑到父亲的房间,一番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了。

余广海把两份婚书一合,严丝合缝,毫无差错。随即,他掏出火折子,将婚书点燃。

武安君见状,也长舒一口气,心想这麻烦事儿可算了结了,这下余广海该走了吧。

可没想到,婚书刚烧完,余广海又伸手往怀里一摸,掏出两本文书,递到武安君面前。

“贤侄,新的婚书我都准备好了,你在这儿签字画押就行!对了,我还得把韩老三请过来做个见证!”余广海把两份婚书往武安君跟前一放,转身就出去找韩老三了。

武安君本以为烧了婚书,余广海就该走人了,没想到他来真的,还真要把侄女送上门来?在当时,婚姻嫁娶的流程本就繁琐,不过小门小户没那么多讲究,一般就订婚、下聘、迎娶这三个步骤。今日这婚书一签,就算订婚了。

武安君揉了揉脑袋,只觉这事儿透着股古怪,自己莫名其妙就换了个未婚妻。他仔细回忆,当初跟武屠夫去余广海家喝酒时,见过那两个小女孩,模样都挺清秀,如今想必也出落得不错,自己好像不吃亏。

就在武安君琢磨着往后日子该怎么过的时候,余广海拉着韩老三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乡亲。在韩老三等人的见证下,武安君和余广海各自签字,又把婚书合在一起,在中间画押,如此一来,婚书便再难伪造。

“贤侄啊,你把家里好好拾掇拾掇,过些时日,我就把人送过来。”余广海把自己那份婚书往怀里一塞,大功告成。他摸出一把大钱,塞到韩老三手里,这是按规矩给的谢礼。

韩老三乐呵呵地收下,毕竟这是喜事,这钱他拿得心安理得。

没等武安君回应,余广海脚底抹油,眨眼间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