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便轻飘飘按下。秦寻雪想着待到日后再去同雀枝聊一聊,周泽年却想着,雀枝大抵是不会愿意离开秦寻雪的。只是这话秦寻雪未必爱听,且不能由他来说。
雀枝的事便这么轻轻放下。秦寻雪歪着头,问周泽年:“阿年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周泽年目光悠远:“阿寻,我听鹂雀说起,周明帝欲立我为太子。”
秦寻雪神色不变,闻言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这可真是喜事一件。”
周泽年看着秦寻雪,眉眼间带着几分无奈和了然:“阿寻在其中做了多少呢?”
秦寻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周泽年,她像是在疑惑周泽年为何说这种话:“阿年此话何意?这不是周明帝的决定吗?怎么与我有关呢?”
秦寻雪毫不犹豫地矢口否认,仿佛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周泽年见状,也并未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对秦寻雪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淡的迷茫和难过:“阿寻,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我这些时日常常感到有些迷茫和无助。”
秦寻雪眼神犀利:“你在迷茫?谁让你迷茫?”
周泽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的眉眼弯弯,仿佛春日里绽放的桃花一般,透着温柔和喜悦。
“我这三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地在周明帝面前表现,努力学习治国之道,希望能够得到他的认可,以此得到想要的权力。然而,纵然我如此用心,却远远比不上阿寻来到大周短短一年所取得的成就。”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感慨,继续说道:“无论是推动大周世家的分裂,还是让周泽瑜和周泽柯受到应有的惩罚,亦或是让姜皇后退让,甚至是让周明帝决定让我登上太子之位,这一切似乎都是阿寻在暗中助力。”
这些都并非易事。周泽年在大周小心翼翼地走了那么多步,也没能让周明帝完全信任他。因为周明帝心知肚明,周泽年恨他,周泽年想要他死。
作为薄情寡义的帝王,他对一个女子的愧疚,对自己诸多孩子中平平无奇的那一个的愧疚,完全不足以支撑他越过血海深仇对周泽年交付信任。
但秦寻雪的出现却打破了这种僵局。在大齐时,周泽年便知道秦寻雪并非池中之物,她走过尸山血海,她踏着无数该死之人的血肉登上高位,本就没太多感情,但这样的秦寻雪,却愿意为了周泽年而费尽心思。
秦寻雪沉默片刻,而后缓缓开口:“阿年,我所做的一切,皆因你值得。我既认定了你,便会助你成就大业。若是没有你这些年为周明帝在暗地里处理腌臜事,他也不可能做出这个决定。”
对秦寻雪而言,大周是必须要收回的,只是这将算在小皇帝的功绩上,秦寻雪早已决定,在这件事结束后就离开皇宫,去见见京都之外的风景。
所以秦寻雪一定会拿下大周,只是因为她知晓周泽年的执念,故而愿意让周泽年试上一试,毕竟她有为周泽年兜底的底气。
周泽年固执地盯着秦寻雪的眼:“阿寻,我想听实话。”
秦寻雪与周泽年对视良久,最终,秦寻雪还是拗不过周泽年,她先一步移开了目光,向周泽年坦白了大军压境的事实。
周泽年倒是不算惊讶。毕竟他知晓,只有秦寻雪一人愿意给他三年时间拿下大周,大齐内部议论纷纷,不少大臣都觉得秦太后养虎为患,虽然这些年秦寻雪退居后宫,小皇帝却依旧不准旁人诋毁秦寻雪,这才没人敢在背后嚼舌根。
周泽年时常能收到与大齐相关的一些信,周泽年从那些信里,清楚地了解到秦寻雪对他的偏爱。
周泽年只是有些迷茫:“既然大军压境,为何阿寻不直接踏平大周?”
秦寻雪摇头:“我最不齿的,便是以暴力解决问题。”
虽然秦寻雪的上位之路满是血腥,但秦寻雪其实很讨厌杀人。她被身上的毒折磨得痛不欲生之时,也从没产生过什么暴虐的想法。
对秦寻雪而言,暴力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她希望能够兵不血刃拿下大周,如今大周世家林立,赋税苛责,大周的百姓怨声载道。
郑蕴被调回大周边境做郡守后,敏锐地察觉到大周境内赋税太重,让百姓苦不堪言的乱象,他不动声色地向边境的大周百姓宣传大齐的赋税减轻一事,毫不意外收获了不少偷偷来到大齐境内的百姓。
秦寻雪也是默许了此事的,甚至在接到郑蕴的消息后,秦寻雪刻意让秦景盛减缓了大军压境的速度。左右秦景盛只是换了个地方驻军,大齐的粮草和兵器供给都是足够的,秦景盛只当是换了个地方练军。
秦寻雪看着周泽年的眼睛,神情有些严肃:“阿年可知,大周境内,除了京都附近的村落城池,旁的郡县百姓食不果腹,过分严苛的赋税让他们痛不欲生,如今大周只是看着花团锦簇,但内里已经坏透了。”
周泽年点头,他是知晓这件事的,甚至他偷偷让投靠自己的江湖人士去帮助这些可怜的百姓。
“他们经不起战乱,”秦寻雪说话很是直白,“所以我不愿掀起战乱。于我而言,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你登上皇位,让你率领大周归降,日后我们假死离开,世间再无荣亲王和秦太后。阿年,我从不认为你在做无用功,若是没有你的选择和坚持,我们等不来这个机会。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