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共奔富裕路(1 / 1)

次日清晨,阳光洒满村道,风不紧不慢,吹动了广场上那面“蜜果学院·百村共建”红色横幅。

这是陈家村第一次举办“村对村共建签署仪式”,没有太多官员,也没有外来媒体,只有来自第二批蜜果复制计划的二十个村代表,以及陈家村全体合作社社员、学院讲师和驻点陪跑小组成员。

广场上整齐摆放着两排长桌,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份合作协议、一瓶代表各村品牌的样品罐头,还有一支笔。

陈鹏飞站在广场中央,没有麦克风,只是大声说:

“今天这场签署,不是典礼,是约定。”

“你们不是来拿制度的,是来一起走制度这条路的。”

“从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我们是伙伴,不是老师带学生,不是大带小,而是并肩走。”

他说话不快,但每个字都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代表村逐一走上前来签约。

江西龙虎村代表张玉英签下后,郑重鞠了一躬:“我们村从去年大雨冲垮合作社以后,一直没再干。今年看到你们村的课,觉得再不试一把,就真的没路了。”

“今天签了,我们回去先修仓库、建账目,哪怕第一年赔,我们也不撒手了。”

湖南双溪村的赵主任签完名,拍了拍罐头瓶:“这瓶不是产品,是我们重新开始的起点。”

西北马驿村的年轻人吴凡签完后一脸忐忑:“我说实话,我们村从没做过品牌,也没人懂电商,我是第一次出来,怕自己扛不起。”

陈鹏飞走过去,拍拍他肩膀:“我们也是第一次教你们,咱们就从第一次开始,一步一步走。”

整个上午,二十份协议签完。

陈家村正式与这些村建立长期“制度+品牌+培训”共建合作,未来三年内,陈家村将提供制度模板、课程内容、订单支持和陪跑指导,而各村则承诺:独立运营、规范执行、成果反馈、以成效促传播。

仪式结束后,芳兰将二十份合作协议和对应人员名单归档,装入“蜜果百村计划卷宗第一册”。

她一边写归档日期,一边轻声念着:“从今天起,陈家村不再是‘一村经验’,是‘百村实践’。”

那天下午,广场上没收拾太快,学员和村民们自发留下来,把桌椅靠边,摆出板凳和马扎,坐在树荫下闲聊。

几个村代表围着陈鹏飞坐了一圈。

有人问:“鹏哥,你说将来我们这套要是成了,会不会也有人来学我们?”

陈鹏飞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只要你们真干,就一定有人来学。”

“但来学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自己走稳没。”

“陈家村不是被关注多了才走稳的,是走稳了才有人关注。”

“你们现在刚起步,别先想着出名,先想怎么不乱。”

“制度不光是讲出来的,是靠每一次吵架后能落地、每一份分账后能认账。”

“你要是能坚持住一年,能从两次订单里看出改进路径,能把你村里那几个‘说啥都不动’的人拉来干活,那你们就算是真站起来了。”

这话不动听,却句句是火里走出来的。

众人点头,有人低头记,有人一言不发,但眼神比初来时多了一份沉静。

晚上,老祠堂灯光亮起,广场边开了一场篝火晚会。村里年轻人弹起吉他,孩子们围着跳起小步舞,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柴火和蜂蜜的香气。

席地而坐的赵主任望着灯光下的厂房,说:“我忽然明白了,这个村不是靠谁牛才干起来的,是因为大家都认了‘一起干’。”

张玉英点头:“他们不争名,但每个人都把那点小事做到底。”

吴凡笑道:“咱村也该找几个肯吵架、但肯担责的人了。”

陈鹏飞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群原本互不相识的村代表,如今围成了圈,说着自己村的事,自己想干的事,自己怕失败又不甘心的事。

这就是他想要的“第二层伙伴关系”——

不依赖陈家村,但因为陈家村,看见了彼此。

夜深了,火堆还在燃,芳兰走来,递给陈鹏飞一封信。

“是双溪村刚走那几个学员寄来的。”她说。

陈鹏飞拆开,只见上面写着:

“陈哥,我们回村后开了第一次村民大会,来的人比预期多一倍。”

“我们把你们的制度流程挂在墙上,贴着我们村自己的地名。大家第一次讨论得热火朝天,没有走人,没有扔板凳。”

“我们知道这才刚开始,但有一点我们肯定了——我们村,也配有希望。”

他读完后,笑了。

“配有希望。”

这四个字,是对陈家村三年来最朴实、最厚重的回报。

不再是一个村的荣光,而是越来越多的村庄,开始真正地、坚定地相信:

他们不只可以“看陈家村”,他们也可以“成为陈家村”。

……

秋风再起,田地金黄。

又一批山楂罐头发往北方,蜂蜜走上城市货架,院里的一棵老柿子树结了满枝的果。

陈家村走过了罐头创业期、制度探索期、教学复制期,现在,正站在一个更广阔的路口:

不再是“给一个村铺路”,而是“和一百个村,一起造桥”。

从一家工坊到一座学院,从一纸制度到一套复制系统,从一个村民的试水,到一群人的托举。

这一切都证明了一件事:

中国广袤土地上的乡村,不缺智慧,不缺劳动,不缺责任感。

缺的,只是一套真能落地、能被信任、能教会别人的路径。

而陈家村,把这条路,用汗水、信任和规则,一点点铺了出来。

村口的那面旗帜,在秋风中微微晃动,旗面上的几个字熠熠生辉:

“蜜果共建·百村同行。”

这不是结束,而是序章。

下一页,属于那些还在山野里、田埂边,等待一点火、一次课、一次握手的人们。

属于更多村庄的名字,也终将一个一个,写在这条被无数脚步踏实的路上。

一周后,陈家村接到了来自国家乡村振兴局的调研函。

文件写得不温不火,开头一如既往地严谨:

“鉴于‘蜜果学院’乡村制度化复制模式在全国部分村庄中展现出良好适应性、生命力及扩展潜力,拟作为典型案例纳入‘基层治理现代化实验点’,请陈家村方面于十五日内提交系统化治理文本与三年滚动发展计划。”

收到这封信的那天傍晚,陈鹏飞站在祠堂门口,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别人。

他一个人,静静地在白板前写下两个字:“验收。”

这两个字,不是指别人的检查,而是他对陈家村三年走来的自我复盘。

从2022年第一批试产罐头,到2025年百村共建签署完成,他们干了整整三年,几乎每一个脚印都清晰可见,每一次失败也都刻骨铭心。

那晚,他召集了蜜果学院核心班底开了一个“闭门会”。

没有摄像头,没有笔记本,只有一支粉笔和祠堂墙上的大黑板。

“我现在问大家一个问题。”他站在黑板前,“如果明天我们不教人了,不出罐头了,也不写制度了——你觉得,咱这一套还能活下来吗?”

屋里顿时安静。

芳兰最先开口:“我觉得能。村民已经习惯对账了,也习惯排班、交底、公开签名。这种‘习惯’,就是生命力。”

陈东也点头:“我去年换了一批新人,流程卡得紧,他们也能上手。不是靠个人盯,是靠机制推动。”

张浩说得更实在:“我回村那会儿天天想着怎么抄陈家村的表格,现在我们村也能出自己的流程卡了。我们照着做,不是因为佩服,是因为确实能解决问题。”

林璐璐抿了口水,说:“系统的自我运转能力已经启动了。我们不是在教人怎么‘复制你’,而是在教人怎么‘发现自己能建制度’。”

陈鹏飞听完,沉默了一会,然后把粉笔往黑板上轻轻一放:

“那我们就准备——写一次我们自己的‘治理说明书’。”

三天后,陈家村提交了总共18份文档资料,统一命名为:

《陈家村乡村治理实践体系全景档案》

包括:

1.《陈家村合作社分账机制说明》

2.《蜜果学院课程体系构成与教学日志》

3.《蜜果制度输出型村庄名单与成效跟踪报告》

4.《共田共议制度与问题处理实例》

5.《村庄制度运行自我纠偏机制与案例索引》

6.《从产品到系统:陈家村方法论的五阶段演化图谱》

……

每一份文档都不是“宣传材料”,而是真实的数据、争议、补救、失败乃至返工记录。

文件的最后一页,陈鹏飞亲笔写了一段话:

“我们不保证这套做法适合每一个村,但我们保证:这是我们真实走过的每一步。”

“我们不是在展示结果,我们是在交出方法。”

“如果这套方法有用,请它活下去;如果它不够好,请它也被诚实地修正。”

文件寄出后的第七天,一行来自国家乡村振兴局的官员抵达陈家村。

不是突击检查,而是全流程驻村体验式调研。

调研小组不住宾馆,直接住在村民腾出来的民宿;不吃招待饭,每天和合作社员工一起在食堂排队吃饭;不听汇报,而是要求“随机抽查”。

他们说:“你们如果真是用制度推动的,那就经得起现场看。”

于是,调研员第二天直接去了仓库,查封装记录、贴标签名、库存卡片。

“这个标签是谁贴的?”一位女调研员指着其中一箱问。

一名年轻女工立刻答:“王慧慧,我贴的。今天早上七点二十贴完的。”

“有责任记录吗?”

“有。”女工把记录板拿来,上面清楚写着:

日期、封装人、贴标人、监控员签字、问题备注一项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