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既然琴酒现在坐在她面前，坐在慊人面前，就说明事情肯定有缓和的余地，就是不知道琴酒愿意配合到哪种程度。

“琴酒先生一定很得组织boss信任吧？”

铃奈平复好心情后，问出了第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琴酒锁定在铃奈身上的视线，像毒蛇吐信般冰冷滑腻，他没有立刻回答铃奈的问题，室内陷入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慊人端起茶杯时，杯底与矮几轻轻磕碰的细微声响。

“信任？”

琴酒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直，不带丝毫情感波动。

“在组织里，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奢侈的毒药，boss只相信价值和控制。”

“抱歉，或许是我的用词不太准确。”

铃奈如善从流改了口。

“应该说组织boss对琴酒先生‘评估价值和风险的能力’相当认可，愿意给予您一定的自主裁量权。”

她想赌一个可能。

既然组织boss怀疑她身上有‘先机’存在的可能性，琴酒却没有第一时间执行boss的命令，而是先派人同铃奈演了一出‘追杀’戏码，就说明——

琴酒对组织的忠诚虽高，却是有限的，是有前提条件的。

这也是为什么琴酒现在会心平气和坐在草摩家，而她要做的就是给予琴酒更大的利益，亦或者...干脆动摇这个前提条件。

前者首先被排除。

除去与慊人相关、不能外泄的秘密，草摩家能给予琴酒的东西，组织boss大概率也能，权势、金钱、名誉、地位...

那就只剩后者了。

所以琴酒忠诚于组织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他此行草摩家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铃奈脑海中闪过一系列可能，却又逐一被排除。

她对组织的了解并不多，且大部分都是来源于安室透、景光两人的描述，组织的boss是谁？建立的初衷？要实现的目的？两人不清楚，铃奈就更不清楚了。

但她有两人没有的一个优势，在慊人的培养和放权下，她和组织boss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地位极高的掌权者，有些想法必定是相通的。

任何人行事必然都有其目的，越接近权利核心，目的性就越强，毕竟目的性、欲望不强的人也坐不到核心位置。

当人站在万人之上的权力巅峰，金钱和名誉其实就没那么重要了，而这种情况下，人的目的或者说渴望，都会回归人类最原始的本能。

比如获得一份真挚而纯粹的‘爱’，比如渴望名垂青史、享后人千秋万代的景仰，甚至比如...长生不老。

只要能做到最后一点，就可以一直享受现在拥有的一切，一直做人上人，那些求神问道的古代帝王无不佐证了这一点。

再结合之前安室透曾透露过，有人因组织的毒药，产生返老还童的效果。

铃奈甚至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个猜测。

而黑衣组织除去boss本身，其余地位较高的代号成员们也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纯粹的杀人取乐、享受金钱与权利、渴望覆灭组织取得正义……

琴酒明显并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

他具有非常坚定的信念，工作认真负责、权力欲望却并不强烈。

杀人取乐？

琴酒的确杀了很多人，但基本上都是任务过程\/目标，目标死亡带给他的成就感远大于见证死亡那一瞬间的快乐，换句话说，他享受的不是杀人这个行为过程，而是‘事情办成’这一结果。

对叛徒的零容忍？

铃奈认为，他厌恶叛徒与其说是讨厌背叛和不忠，不如说是‘秩序敏感’，厌恶事情发展超出他的掌控罢了，因为铃奈自己就是这样。

不然前些时候她也不会对赤司和千代的自作主张反应那么大。

而且从刚刚琴酒的回答，铃奈发现另一个更重要的点，琴酒并没有对boss很尊重或惧怕。

想做帝王梦的组织boss，愿意放任和信任这样一个下属的存在...

铃奈只能想到一个词——制衡。

组织中绝不缺少对boss位置虎视眈眈的人，上位者不可能将这类人清除干净，因为人类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那么他就需要一把刀。

一把只效忠于上位者，却不会觊觎他位置的刀。

琴酒就是那把刀。

组织boss给予他高高在上的位置、极大的行事自由权，而琴酒也回报boss足够的忠心，确保上位者的中央集权，在boss需要的时候替他扫清一切内外威胁。

他们是共生关系！

思及此，铃奈赌赢的把握更多了几分，主动替琴酒重新沏了一盏茶。

“琴酒先生是不是想知道...”

铃奈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组织未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这句话相当于就是铃奈承认自己‘先知’的可能，而琴酒也在听到这句话时，品茶的动作顿了一瞬，眉梢微挑，似乎对铃奈的话产生了一丝兴味。

是了。

这种看似牢不可破的共生关系，想要崩坏得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上位者无法给予琴酒资源和扶持，那这把刀也不会一如既往锋利。

最直接方式的就是——组织的崩塌。

琴酒极度自信，而自信源自自爱，这种人在乎自己一定超过全部的外部事物和人，也就意味着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组织一切正常，他坚定维护稳定；若组织大势已去，比起为boss坚守战斗到最后，聪明骄傲如琴酒，更可能做的是早在苗头不对时，便提前布好局，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继续逍遥法外。

与其说琴酒忠于boss，不如说他忠于自己，忠于自己的欲望。

而草摩家，很可能就是琴酒预备选择的后路之一。

那就还有一个关键问题...自家姐姐和琴酒到底是什么关系？琴酒对草摩家的了解到底到了那种程度？

想到这唯一的不稳定因素，铃奈偏头看向自家悠哉喝茶的姐姐。

在一旁安静看戏的慊人，此刻终于没忍住，一边轻笑出声一边鼓起了掌。

“怎么样？阿阵。”

慊人亲昵的掐了掐铃奈的脸颊，原本还运筹帷幄的少女，因着姐姐这个动作鼓起了腮帮、平添几分娇俏可爱。

“我就说我妹妹是最棒的吧？我可是没给任何提示哦。”

“呵，歹竹出好笋。”

琴酒嗤笑一声，却没有反驳慊人的话，但还是习惯性带着嘲讽。

慊人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是翻了个白眼，毕竟草摩家的确存在很多腐朽，当然组织内部也不遑多让。

两人这反应一出，铃奈还有什么不懂的呢？合着两个早已经商量好的人，搁这儿给她演戏、试探她的反应和能力呢！

她信任的姐姐！联合外人！来试探她！她生气了！

铃奈生气得腮帮子鼓得更圆了，可爱到慊人没忍住，伸出双手将妹妹拉到怀里。

“组织的状态我比你清楚，所以——”

琴酒那一直压迫着铃奈的气势被收回，整个人也和慊人一样重新靠回软垫，如同一只慵懒歇息的猎豹。

“我会在‘查明’一切后，将无价值的你‘杀死’。”

“暂时性的更换身份。”慊人补充了一句。

“...？用什么办法‘杀死’？给我喂假的Aptx4869吗？”

铃奈眨了眨眼。

“我现在也算得上是公众人物，枪杀什么的演起来麻烦...而且我也不想上头条，成为其他人的饭后谈资，A药至少杀人于无形。”

“看来草摩小姐对组织的了解比我预期更高一些。”

琴酒明显有些惊讶铃奈知道A药的存在、甚至知道A药的药效，但他并不打算对此有什么反应，毕竟铃奈拥有‘先知’的能力。

至于为什么琴酒会相信？

他的绿眸不着痕迹划过和正哄妹妹的慊人身上，这里有一个更大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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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可能有点无聊，但我觉得还是需要交代清楚琴酒为什么会“帮”慊人和铃奈。

青山说过，琴酒不会爱上任何人。

而这一章的很多分析，也是我对琴酒这一角色的思考。

sorry sorry！希望大家不会看的太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