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缠上马蹄时,我袖袋里的犀角碎片突然开始发烫。
范景轩的剑穗玉坠又发出那种蜂鸣,侍卫甲握缰绳的手背暴起青筋——我们都闻到了风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按图索骥果然太顺利了。\"我故意把羊皮地图抖得哗哗响,余光瞥见左侧灌木丛里寒光微闪。
范景轩突然拽着我滚下马背,三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发髻钉进树干,惊飞的乌鸦撞碎了林间最后一点天光。
二十三个黑衣人从腐叶堆里钻出来,玄铁面罩上刻着北斗七星的凹痕。
我佯装踉跄摔在泥潭边,袖中银针却精准扎进最近那匹马的睛明穴。
畜生吃痛扬起前蹄的瞬间,侍卫甲的弯刀已经抹开了两个杀手的喉咙。
\"江姑娘当心!\"侍卫甲替我挡下冷箭时,我闻到他伤口渗出的血带着曼陀罗甜香。
这味道刺激得我荷包里的药粉簌簌作响,就像穿越前在实验室调配噬菌体时的动静。
\"景轩,兑位三丈!\"我扬手撒出掺着硫磺的药粉,范景轩的剑锋应声劈开潮湿的枯枝。
火星遇药爆开的刹那,七个正在结阵的黑衣人突然像提线木偶般抽搐起来——他们靴底沾着的磷粉,正是老郎中房梁上绘图用的那种。
浓烟里传来银铃般的娇笑,戴着青铜傩面的女人踩着树梢飘然而至。
她绣着山鬼纹的裙裾扫过侍卫甲渗血的肩膀,我突然想起襁褓布片上褪色的药渣。
\"小师妹还是这么爱耍小聪明。\"女人指尖缠绕着血色丝线,每根都系着黑衣人后颈的银钉,\"你以为师父为什么独独给你种下山岳印?\"
我摸到袖袋里裂开的犀角正在吸收月光,突然懂了老郎中尸体旁那七株曼陀罗的含义。
范景轩的剑锋突然调转方向刺向地面,剑气掀起的泥浆里果然藏着淬毒的蒺藜网。
\"丑时三刻了。\"我突然指着北斗星杓大喊,女人下意识仰头的瞬间,侍卫甲的弯刀割断了她三根傀儡丝。
失控的黑衣人突然开始互砍,有个被削断手指的竟疯狂啃咬起同伴的面罩。
范景轩揽着我跃上歪脖子松树时,我看到女人傩面裂缝里渗出的血珠,居然泛着和襁褓布片相同的靛蓝色。
她气急败坏地甩出最后三根丝线,却突然被山巅传来的铜铃震得捂住耳朵。
\"游戏才刚开始呢。\"女人化作青烟消散前,我朝她心口弹出一粒裹着犀角粉的冰片。
那东西沾上衣襟的瞬间,整片山雾突然泛起尸斑似的紫红。
我们踩着仍在自相残杀的黑衣人逃进溶洞时,北斗第七星正好坠在云栖山骷髅峰的眼窝位置。
我贴在范景轩汗湿的后背上,听见他胸腔里有和我同样频率的心跳——就像实验室里那些即将苏醒的休眠病毒,在培养皿底部分裂出诡秘的图腾。
洞外传来细碎的铃铛声,这次是十二声一组。
我摸到石壁上湿润的苔藓排列成北斗七星状,而侍卫甲刀柄嵌着的玉珠,正映出洞外某个缓缓隆起的土包——七株血色曼陀罗的幼苗,正从杀手们的尸体眼眶里钻出来。
(接上文)
\"数着步子!\"我拽着范景轩的衣袖往庙宇东侧挪动,靴底碾过青砖上暗红的苔藓时,突然察觉到某种韵律——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竟是用雄黄混合朱砂绘制的。
侍卫甲刀尖挑开蛛网密布的神龛,露出半截断裂的青铜铃舌。
我盯着铃舌上北斗七星的凹痕,突然想起老郎中临终前咳出的血沫里也掺着这种靛青色碎屑。
\"东南角三块砖。\"我用银簪敲击墙面,听着回声像极了实验室的离心机嗡鸣,\"范景轩,你剑柄上那颗玉髓是不是在发烫?\"
话音未落,七个黑衣人破窗而入的瞬间,我猛地踹翻积满雨水的铜香炉。
混着硫磺的液体顺着地砖缝隙蔓延,正巧浸透他们靴底沾着的磷粉。
侍卫甲将火折子抛向房梁垂落的经幡时,我拽着范景轩扑向神龛后的暗道。
轰然炸开的火光里,那些扭曲的符号突然活过来似的在地面游走。
有个杀手举刀劈向我的刹那,他面罩上的北斗星痕突然渗出靛蓝色黏液,转瞬就腐蚀了整张脸。
\"小师妹真是出息了。\"神秘女子的声音裹着腥甜雾气从瓦缝渗进来,我后背撞上范景轩剧烈起伏的胸膛,闻到他衣襟上沾着的曼陀罗花粉正与铜锈发生反应。
暗格里突然滚出个鎏金转经筒,筒身上密密麻麻刻着的,分明是那日我在太医院翻到的禁药配方。
范景轩的佩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音,剑锋映出转经筒里渗出的血珠正沿着北斗七星轨迹流淌。
\"闭气!\"我撕下袖口浸过药汁的布料分给众人,抬脚踹向摇摇欲坠的承尘柱。
积攒百年的香灰倾泻而下,那些追杀者靴底的磷粉遇灰即燃,顷刻间化作七具抽搐的火人。
神秘女子的尖啸震得瓦片簌簌坠落,她绣着山鬼纹的裙裾扫过窗棂时,我瞥见伞骨上缀着的银铃正以十二声为一组疯狂震颤。
这节奏刺激得我荷包里的犀角碎片突然立起,像极了穿越前实验室里那些感应到辐射的盖革计数器。
\"快看!\"侍卫甲突然指着地面惊叫。
那些被火焰炙烤的符号竟在青砖上缓缓重组,最终拼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我摸到袖袋里老郎中留下的药杵,顶端凹陷恰好与转经筒底部的凸起严丝合缝。
当啷——
药杵与转经筒嵌合的刹那,整座庙宇突然剧烈摇晃。
范景轩揽着我滚向神龛后的阴影时,我看到穹顶斗拱间垂落的铁链正以北斗七星的轨迹交错滑动。
那些铁链末端拴着的石兽突然张开獠牙,喷出混着硫磺的紫色烟雾。
\"退到坤位!\"我扯断范景轩的剑穗抛向东南角,玉髓坠子撞上铜铃的瞬间,地面突然裂开七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有个举着火把的黑衣人收势不及,惨叫着跌入裂隙时,我闻到他身上爆开的曼陀罗香竟与神秘女子血珠的味道如出一辙。
整座庙宇在轰鸣声中坍塌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我们踩着最后一块完整地砖跃出后窗的瞬间,山崖突然滚落千斤重的镇山石。
巨石不偏不倚卡住庙门的刹那,我后颈的山岳印突然灼痛起来——就像那日从老郎中尸体眼眶里钻出的曼陀罗花,用带刺的藤蔓在皮肤下游走。
范景轩的手掌覆上我颤抖的指尖,他掌心那道旧伤疤正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我忽然想起穿越那晚在实验室打翻的培养皿,那些休眠千年的病毒在显微镜下分裂出的纹路,竟与此刻山壁上蜿蜒的苔藓痕迹惊人相似。
\"江姑娘,这石头...\"侍卫甲突然用刀尖挑起块沾血的碎石。
借着残存的火光,我看到石面上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洞中都嵌着粒正在融化的冰片——正是我先前弹向神秘女子的犀角粉凝成的。
整座被封印的庙宇突然发出呜咽般的共鸣,那些重组后的符号透过石缝渗出幽蓝荧光。
我蹲下身时,发现荧光竟在地面投射出北斗七星倒悬的图案,而天枢星的位置,正对着云栖山骷髅峰那只空洞的眼窝。
范景轩的剑穗玉坠突然裂开细纹,渗出与神秘女子血珠同色的液体。
我握紧开始发烫的犀角碎片,听见山风里隐约传来十二声铜铃的震颤——这次是从地底传来的。
当我们转身欲寻出路时,身后封印庙宇的镇山石突然发出龟裂的脆响。
石缝中钻出的血色藤蔓上,七个花苞正随着铜铃节奏缓缓绽开,每个花蕊里都嵌着粒北斗七星状的冰晶——与那日从老郎中尸体里钻出的曼陀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