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边关追后,祸起萧墙(1 / 1)

马蹄铁磕在碎石上,那“嗒嗒”的声响如同急促的鼓点,突然凝滞下来。

我攥紧缰绳的手掌被汗浸得发滑,那湿漉漉的触感让我心里一阵慌乱。

范景轩勒马时,扬起的雪粒如细碎的冰碴,“簌簌”地扑在面颊上,带着丝丝凉意。

远处山隘口,乌泱泱立着数十道黑影,在残阳如血的余晖下,西域弯刀泛着诡异的青绿色,那寒光直刺得人眼睛生疼。

\"娘娘当心!\"赵侍卫横剑拦在我马前,剑穗上缠着的平安符在风中“呼呼”作响,晃得人眼晕——那是临行前淑妃红着眼眶系上去的。

那丫头非要往我荷包里塞三瓶鹤顶红解药,我当时心里就犯嘀咕,倒像是早料到会遇上这些魑魅魍魉。

领头的黑衣人突然吹响骨笛,那声调尖锐得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枭,“嘶嘶”地在空气中回荡,刺得人耳膜生疼。

我盯着他腰间垂落的银铃铛,铃舌分明是曼陀罗花形状,与太后茶碗里飘着的那瓣如出一辙。

我心里一惊,刚要提醒范景轩,左侧山壁骤然滚落碎石,“轰隆隆”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二十余御林军打扮的人竟从峭壁滑索而下。

\"护驾!\"赵侍卫的暴喝如惊雷般响起,惊飞了枯枝上的寒鸦,“扑扑棱棱”的振翅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然而那些本该砍向刺客的雁翎刀,却次次贴着西域人的衣角掠过,反倒将我们逼得连连后退。

有个小兵挥刀时袖口翻起,腕间赫然缠着鬼面花藤纹的布条。

范景轩突然策马贴到我身侧,玄色大氅挟着龙涎香“呼”地罩下来,那香气瞬间弥漫在我周围。

他低声说:\"数到三,往东南方断桥跑。\"他说话时剑柄轻轻磕我后腰,那里别着淑妃给的玉牌。

我心里一动,猛然想起离宫那日,太后佛珠磕在案上的脆响也是这般短促。

刀光劈开暮色,如闪电般刺眼,我扬手洒出把赤芍药粉,那粉色的粉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冲在最前的御林军突然踉跄着抓挠脖颈,露出锁骨处黥着的\"魏\"字——与玉牌裂痕竟能严丝合缝对上。

我心中暗自诧异,这其中究竟有何关联?

范景轩的剑鞘就在这时重重砸在马臀上,吃痛的枣红马嘶鸣着冲向断桥,那嘶鸣声高亢而急切。

\"放箭!\"身后传来赵侍卫变了调的嘶吼。

我伏在马背上回头,看见范景轩的冕旒不知何时散了,十二旒玉珠随着他挥剑的动作飞溅如星,那璀璨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夺目。

那些本该射向西域人的箭矢,却有三成调转方向直奔他后背。

断桥腐朽的木板在蹄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哀鸣,仿佛在诉说着它的不堪重负。

我摸出荷包里的火折子,那粗糙的质感在指尖摩挲。

最后一跃的瞬间,西域人腰间的银铃铛突然齐声尖啸,那声音如利刃般割着人的神经,震得人头痛欲裂。

恍惚看见淑妃锦囊里掉出的药丸滚进桥下冰河,遇水竟腾起猩红烟雾,那刺鼻的气味直呛得人咳嗽。

\"江灵犀!\"范景轩的喊声混着金铁相击之声追上来。

我攥着玉牌扑进对岸枯草丛,掌心被裂口处的鬼面花汁刺得发烫,那火辣辣的疼痛让我不禁皱起眉头。

三百轻骑的马蹄声如惊雷碾过冰面,“轰隆隆”的巨响让大地都为之颤抖,而桥那畔的厮杀声里,渐渐混入了幼狼般的呜咽。

马蹄踏碎冰面的声响还在耳畔回响,我心中仍满是惊恐与慌乱。

范景轩的掌心压在我后背,带着未散的血腥气,那股刺鼻的味道让我一阵作呕。

他披风下摆浸透了冰水,随着我们跌进山洞的动作,在石壁上拖曳出蜿蜒的暗痕。

我稍稍松了口气,但警惕之心丝毫未减。

\"陛下倒是把苦肉计演得周全。\"我甩开他虚扶的手,将沾了鬼面花汁的玉牌按在石壁上。

我心中暗自思索,这玉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暗红汁液顺着裂痕渗入,竟在青苔间洇出与魏字刺青相同的纹路,\"那日你故意打翻太后赐的茶,早就知道曼陀罗铃铛的事?\"

范景轩倚着洞壁低笑,指尖抹去我鬓角的冰渣,那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爱妃在冷宫烧本王蟒袍时,可没这般刨根问底。\"他玄色中衣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新鲜抓痕——方才坠崖时我情急之下的杰作。

洞外厮杀声渐近,赵侍卫的呼喝裹在风雪里时断时续,那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显得格外微弱。

我摸出淑妃给的鹤顶红解药,药丸滚过范景轩掌心时,他忽然攥住我手腕:\"这朱砂印泥的气味,倒像极太后佛经上的批注。\"

话音未落,三支冷箭擦着洞口的冰棱钉入石壁,“嗖”的一声,那尖锐的破空声让人心惊胆战。

箭羽上缠着的布条被山风掀起,赫然是鬼面花藤纹。

我反手将药丸碾碎在箭镞上,腾起的猩红烟雾里竟浮现金粉——与太后茶碗底沉淀的西域贡品如出一辙。

\"东南方三百步。\"范景轩突然扯下我腰间香囊,将混着金粉的雪水泼向洞外。

月光穿过水雾,在雪地上映出断续的荧光,蜿蜒指向山阴处的废弃营帐。

营帐残破的帷幔上结着冰晶,掀开时“簌簌”地落了我满肩,那冰冷的触感让我缩了缩脖子。

半截焦黑的佛香躺在铜炉里,香灰中混着西域特产的龙脑屑,那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范景轩用剑尖挑起经幡残片,帛布边缘的齿痕竟与玉牌裂口完全契合。

我心中一阵疑惑,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上月太后礼佛失踪那日...\"我捻起香灰在指腹揉搓,硫磺味刺得鼻腔发酸,\"淑妃说看见魏昭容的婢女往香炉添过东西。\"

范景轩突然将经幡按在我掌心,帛布背面用胭脂描着歪斜的狼头图腾。

他指尖点在图腾眼窝处:\"爱妃可觉得这伤痕新鲜得有趣?\"我这才发现那抹胭脂下藏着道结痂的刀伤,与赵侍卫今晨手臂上的创口形状别无二致。

山洞入口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砰”的一声,让我的心猛地一紧。

我们闪身避进石缝时,看见二十余黑衣人正用弯刀剜取阵亡御林军的眼球。

血珠溅在雪地上,竟沿着我们方才的足迹连成诡异的蛇形。

\"闭气。\"范景轩突然捂住我口鼻。

黑衣人腰间银铃无风自动,曼陀罗铃舌吞吐间,那些血珠突然蒸腾起青烟,那刺鼻的气味让我几近窒息。

烟雾飘过之处,雪地里浮现出荧光小径——正是通向我们现在藏身的山洞。

我趁机将赤芍药粉撒进冰缝,药粉遇热爆开的瞬间,整片山崖突然震颤,“轰隆隆”的声音让我头晕目眩。

范景轩揽着我滚进山洞深处时,余光瞥见赵侍卫的剑穗卡在冰锥之间,平安符上的金线正以诡异的速度褪色。

\"看来有人等不及要清场。\"我摸出火折子擦亮,火光映出洞壁上成片的暗褐痕迹。

那些喷溅状的血迹在石笋间蜿蜒,最终汇聚成与佛经残页上相同的狼头图腾。

更诡异的是,血迹边缘结着晶莹的冰晶,像被人特意用寒潭水冲洗过。

范景轩的剑鞘突然抵住我后腰:\"爱妃不妨猜猜,太后凤履上的东珠,为何会嵌在这洞顶?\"抬头望去,钟乳石缝隙间果然卡着颗浑圆珍珠,表面还沾着未干涸的胭脂——与狼头图腾上的如出一辙。

山洞深处突然涌来刺骨寒风,“呼呼”的风声在山洞中回荡,火折子明灭间,石壁上的血迹竟开始缓缓流动。

那些狼头图腾在光影中扭曲变形,最终汇聚成曼陀罗花的形状。

我怀中的玉牌突然发烫,裂口处渗出暗红液体,顺着石缝流向黑暗深处。

我心中一阵恐慌,这一切究竟预示着什么?

\"看来有人不欢迎我们原路返回。\"范景轩忽然轻笑,指腹抹去我颈侧不知何时沾上的金粉。

那金粉遇热化作细小的狼形,挣扎着要往我耳蜗里钻,被他用剑柄碾碎在掌心。

我们循着玉牌指引的方位前行,每一步都踩碎无数冰晶,“咔嚓咔嚓”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洞中格外清晰。

洞顶东珠突然接连炸裂,爆开的荧光粉末中,竟浮现出太后誊抄的《地藏经》残句。

那些本该端庄的楷书扭曲成蛇形,最后一句\"地狱不空\"的\"空\"字,缺口处分明是魏昭容画押的花押。

前方豁然开阔,巨大的冰窟中央立着青铜鼎炉。

炉中灰烬尚温,混着未燃尽的佛经残页。

我俯身欲拾,范景轩的剑鞘却拦住我:\"爱妃不妨细看炉脚的冰。\"

鼎炉四足冻结在冰面,冰层中封着数十枚银铃铛。

最靠近边缘的那枚铃舌上,竟勾着半片太后凤钗的鎏金花瓣。

我正要用玉牌撬取,冰层下突然闪过黑影,有什么东西擦着我指尖游过,在冰面留下血红的曼陀罗花纹。

\"三百轻骑该到断桥了。\"范景轩突然扯着我后退。

几乎同时,赵侍卫染血的佩剑破空钉入鼎炉,剑身震颤间,青铜炉盖轰然炸裂。

漫天香灰中飘出张焦黄纸笺,熟悉的簪花小楷写着生辰八字——正是三日前淑妃为我卜卦时用的红笺。

山洞突然剧烈摇晃,冰棱如雨坠落,“噼里啪啦”的声响震得人耳朵发聋。

我们踉跄退向侧洞时,我怀中的玉牌突然裂成两半。

半块滚入冰缝的瞬间,深渊里传来银铃相撞的脆响,紧接着是女子轻笑,那声调像极了淑妃往我荷包里塞毒药时的哼唱。

范景轩突然将我按在冰壁上,他掌心覆着我后颈的瞬间,某种湿冷的气息擦着耳畔掠过。

最后一点火光熄灭前,我看见冰壁倒影里浮现出十二旒玉冠的轮廓——本该随厮杀声远去的帝王冕旒,此刻正在我们身后无声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