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江湖传言,西凉银币在宫廷之中是神秘交易的筹码,亦是江湖中某些邪术会用到的物品,沾染着不为人知的血腥与阴谋。
暮色里的云锦镇像只蛰伏的巨兽,青石板缝里渗出苦艾刺鼻的腥气,那股味道钻进鼻腔,令人作呕。
我撩开客栈二楼窗纱,窗外的光线透进来,拂过脸颊,带着丝丝凉意。
看街对面百鸟坊的织娘们踩着更漏那有节奏的滴答声鱼贯而出,她们素色裙摆扫过门槛时,都下意识避让那块泛着幽蓝冷光的青铜地砖,幽蓝的光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娘娘当真要夜探?\"张侍卫把佩剑重重拍在八仙桌上,桌子被震得发出闷响,茶盏里浮着的茉莉花也随之打了个旋,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这镇子连野猫走路都踩着北斗七星的方位。\"
我往袖袋里塞银针的动作没停,针尾缀着的孔雀石在烛火的暖光下晃出五彩的涟漪,烛火摇曳,光影在墙上跳动。\"张统领可听说过,去年岭南进贡的蛊虫最爱在剑鞘里产卵?\"
他握剑的手猛地一抖,铜钱剑穗撞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在空气中清脆地散开。
我趁机将药粉撒进香炉,药粉落下时扬起一小团烟雾,青烟腾起的刹那,带着淡淡的草药味,林暗卫已经倒挂在房梁上冲我比手势——那弯刀映着清冷的月光,反射出一道寒光,正好照见后院马厩里几枚新鲜的泥脚印,纹路里还沾着西凉银币特有的朱砂粉,那一抹红色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沉闷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我裹着夜行衣翻出窗棂,夜行衣的布料摩挲着皮肤,带来一丝粗糙感。
檐角风铃叮咚作响,那清脆的声音竟与那日刺客袖箭破空的声音九分相似,听得我心头一紧。
林暗卫像片影子贴过来,突然拽着我往巷子深处滚去,粗糙的地面擦过脸颊和身体,生疼生疼的。
身后瓦片上顿时钉入三枚铁蒺藜,暗器尾端刻着的孔雀翎羽在月下泛着冷冽的光。
\"东南角第三扇雕花窗。\"我伏在潮湿的砖墙上喘气,潮湿的砖墙贴着后背,透着凉意,摸到怀里的玄铁匕首正在发烫,滚烫的匕首触感明显。
范景轩缠刀柄的紫苜蓿绷带渗出汁水,散发着淡淡的草香,空气里苦艾味突然浓得呛人,熏得我眼睛生疼。
工坊地窖入口藏在染缸阵里,二十八口陶瓮按星宿排列,靛青染料在瓮口凝结成诡异的图腾,在微弱的光线下,那些图腾仿佛活了过来。
我拔下簪子试探着搅动,簪头的珍珠突然蒙上灰雾——这是遇见鸠毒才会有的反应,珍珠上的灰雾让我心里一惊。
林暗卫的弯刀突然横在我颈侧,冰冷的刀身贴着皮肤,刀身映出头顶横梁上垂落的丝线,每根都缀着拇指大的铜铃,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西南生门。\"我用银针挑起染缸边缘的苔藓,湿漉漉的苔藓触感黏腻,露出半枚带牙印的糖画残渣,\"看来有人比我们更心急。\"话音未落,东南角的染缸突然炸裂,巨大的声响震得耳朵生疼,靛蓝色液体裹着个黑衣人扑过来,那股刺鼻的染料味扑面而来。
我旋身甩出浸过药汁的披帛,那人脖颈碰到布料瞬间就软倒在地,露出后颈处新鲜的刺青——是御膳房专供鲥鱼的火漆印。
地牢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沉闷声,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我的绣鞋已经陷进某种粘稠液体里,粘稠的感觉让我恶心。
林暗卫突然捂住我口鼻,温热的手掌触感明显,前方拐角转出两个举着火把的守卫,他们皮甲上缀着的青铜徽章正在滴血,那血腥的场景让我一阵反胃。
那徽章边缘的锯齿状纹路,与我袖中金箔的裂口完美契合。
\"换岗要三刻钟。\"其中一人踢了踢墙角的麻袋,发出沉闷的声响,露出半截苍白的手腕,指尖还勾着半片织金锦,\"这批货的瞳色太浅,得用孔雀胆熏足七日。\"
我数着他们脚步声渐远,正要往前却踩到个软物。
低头看见个七八岁的女童蜷缩在阴影里,她掌心紧紧攥着朵绢花,花蕊是用西凉银币拗成的孔雀翎——与那日刺客发髻上的装饰一模一样。
(正文续)
女童的绢花在我掌心碎成齑粉,细碎的粉末触感粗糙,西凉银币的碎屑刺进指缝,刺痛感传来。
林暗卫突然将我拽向石壁凹陷处,石壁粗糙的触感摩挲着后背,他的弯刀在黑暗中割裂三道银弧——三支淬毒的弩箭正钉在我们方才站立的位置。
\"当啷!\"
火把坠落在地的声响惊得我后颈发麻,靛蓝染料与血水混合的粘稠液体正漫过脚踝,那股恶心的味道和黏腻的触感让我几近崩溃。
守卫的青铜徽章撞在石壁上,锯齿状的边缘将火苗割成碎片,那些飞溅的火星突然在空中凝成孔雀尾翎的图案——与刺客袖箭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西南角有活板门。\"我用银针挑开女童的衣领,她锁骨处新鲜的烫伤正渗出紫色脓血,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让人作呕,\"这刺青是用御膳房的桂花蜜调的色,他们......\"
破风声打断我的话,林暗卫的弯刀与三柄链子锤相撞迸出火星,火星飞溅到脸上,带着灼热感。
我甩出浸透鸠毒的披帛缠住来人的脚踝,却见那人突然从腰间扯下铜铃狠摇。
听到那铃铛声,我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铃铛声仿佛是某种信号,紧接着,地牢深处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铃铛声,仿佛千万只铁爪在抓挠头盖骨,尖锐的声音让我头痛欲裂。
\"娘娘当心!\"
张侍卫的暴喝伴着剑鸣破空而至,他劈开铁栅栏的瞬间,我瞥见墙缝里涌出密密麻麻的黑甲守卫。
他们皮甲上的青铜徽章竟在暗处泛着幽绿磷光,像无数只毒虫复眼,那诡异的光让人毛骨悚然。
\"结阵!\"
林暗卫旋身甩出十二枚柳叶镖,钉住东南角的通风口。
我踩着染缸边缘腾空跃起,风拂过脸颊,袖中银针暴雨般倾泻,却在触及守卫皮甲时发出金石相撞之声——他们的护心镜竟是玄铁所铸。
\"刺后颈!\"我凌空翻过张侍卫的剑锋,药粉顺着剑风扑向敌群,药粉的味道弥漫开来,\"火漆印遇热会融化!\"
惨叫声中,冲在最前的守卫突然抽搐倒地。
我趁机扯下他的面巾,那张青紫的面孔竟与三日前暴毙的浣衣局太监有七分相似。
林暗卫的弯刀突然被铁链绞住,我反手将玄铁匕首掷向横梁——绷断的丝线带着铜铃坠入敌群,毒雾瞬间在狭窄地牢炸开,刺鼻的毒雾钻进鼻腔,让人呼吸困难。
\"退到染缸阵!\"
我拽着女童滚进陶瓮阴影里,染缸突然接二连三炸裂,巨大的爆炸声震得耳朵生疼。
靛青色浪涛中,数十个黑衣人踏着同伴尸体扑来,他们后颈的火漆印正在融化成血红的孔雀尾翎。
张侍卫的剑锋已现裂痕,林暗卫的袖口渗出血迹。
当第十三个守卫的链子锤擦过我耳际时,地牢穹顶突然传来龙吟般的刀鸣。
\"躲开!\"
熟悉的紫苜蓿香劈开毒雾,范景轩的墨色大氅卷着霜雪之气席卷而来,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手中雁翎刀划出的弧光仿佛割裂时空,我甚至没看清招式,最近的三名守卫已如断线木偶般栽进染料池。
\"陛下......\"张侍卫的惊呼被刀风碾碎。
范景轩将我扯进怀中的力道大得惊人,他滚着金线的袖口擦过我脸颊时,我嗅到血腥味里混着太医院特供的止血散。
这味道让我心头突地一跳——他左臂分明有道新添的刀伤。
\"现在知道怕了?\"他挥刀挑飞偷袭者的瞬间,贴着我的耳垂冷笑。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我竟从他惯常的嘲讽里品出三分后怕。
林暗卫突然吹响鹰骨哨。
随着哨声裂空,染缸阵的二十八口陶瓮突然全部炸开。
靛青浪潮中,范景轩揽着我踏壁疾行,雁翎刀劈开的裂缝里漏进月光,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照见满地打滚的守卫——他们的青铜徽章正在腐蚀皮肉,发出滋滋的声响和刺鼻的气味。
仔细一看,那青铜徽章的纹路似乎暗藏着与刺客组织有关的标记,与之前在各处发现的线索隐隐相连。\"西南三里有个酒窖。\"范景轩甩刀震落血珠,刀柄缠着的紫苜蓿绷带突然散开,露出里面暗藏的玄铁链,\"张统领去善后,你跟我来。\"
我捏着半枚烧焦的账册残页,看月光将他的轮廓镀上银边。
他检查我伤势的手指在发抖,这个发现让我喉咙发紧——原来掌控生死的帝王,也会为谁乱了方寸。
\"西凉银币掺了孔雀胆。\"我将女童塞进他怀里,她蜷缩的模样让我想起冷宫里那只瘸腿的狸猫,\"幕后的人比我们想的更疯,他们用活人养蛊......\"
范景轩突然用染血的手指捏住我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某种情绪烙进我骨血里。
他眼底翻涌的墨色比地牢更暗,却在瞥见我袖口金箔裂痕时骤然化作春水。
\"江灵犀。\"他咬着我的名字轻笑,拇指抹去我颊边的毒血,\"你以为朕的暗卫统领,当真会由着你胡闹?\"
夜风卷着染坊的苦艾味掠过废墟时,我望着西南方渐亮的天光,突然读懂他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这场引蛇出洞的棋局,执子者从来不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