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利刺(1 / 1)

山河焰 正版木十八 745 字 7小时前

“传令,转道景州。”

穆翊的陌刀突然横在帐门,刀面映出乙弗循锁骨下渗血的绷带——那是今晨赫连羽的穿云弩所赐。

“郡主,此刻退兵会寒了三军之心?”

狼头纛的阴影爬上乙弗循的半边面容,“不是退兵,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帐外传来战马嘶鸣,穆翊嗅到风里裹挟的硫磺气息。那是景州地宫火油的味道,此刻混着饮马河的硝烟,竟催生出诡异的甜香。他终于看清舆图上的墨迹——所谓卫晋腹地,墨色最浓处正是当年平凉郡王府遗址。

【甲】

图剌城金帐内,哥舒衔月正用金错刀削去箭杆倒刺。战报在掌心攥出褶皱时,她冷漠的面孔上绽出了久违的笑意。

“监国,要派鹰师接应吗?”

乌兰捧着鎏金头盔的手在颤抖,她从未见过公主的神色如此怪异。哥舒衔月的护甲擦过羊皮地图,在\"景州\"二字上刮出金粉:“不必,本宫倒要看看,这只燕雀的归巢舞能跳多高。”

夜风掀开帐帘的刹那,她瞥见方才穆翊留在案头的青铜鱼符。符身新添的刻痕组成三足金乌,那是乙弗氏的图腾,而其昂扬的坚喙正对着自己发间的白羽狼毫。

【乙】

羽丘城头的狼旗浸在血泊里,赫连羽的玄铁护腕正将战报碾成齑粉。

“看来,南来的雁,要回家了。”

镶着孔雀石的刀鞘劈开沙盘,木屑纷飞中露出半块焦黑的城砖——正是三年前从平凉郡王府梁柱上撬下的残片。

亲卫们惊恐地发现,当饮马河的硝烟漫过城堞,赫连羽突然搭箭射落金乌铃——那是去年从北奚抢来的战利品,此刻碎玉纷扬如冥钞。

【丙】

沅川宫城的更漏断了线,乙弗巍的冕旒珠串扫落满地奏折。他盯着“转道景州”四个朱砂字,恍惚看见儿时那个蜷缩在太庙供桌下的堂妹——也是这般猝不及防地,将祭酒泼在他绣着金龙的朝服上,不知所措的哭声漫过周遭一切声响,激得乙弗巍头痛欲裂。

“陛下,该用安神汤了。”崔蘅的声音像从冰窟传来。

玉碗坠地的脆响中,老相国不紧不慢地道:“我们还有景州地宫的……”。

“火油是么?”乙弗巍长叹了口气,“她不会用的,老师。”

老相国走近御案,“平凉郡主不曾上过战场,她甚至不知道卫晋七州在赫连羽看来是什么,地宫中的一切,是她最后的希望。”

乙弗巍摆了摆手,委坐在御座上,目色苍凉地望着窗外,“可,无论如何,卫晋七州之地,也是祖宗的疆土,不是么?”

崔蘅的言语梗在舌尖,一股猛烈的颓唐涌上心头,如此百年上国,终究竟要靠着这份绝望的期待,延续重整旗鼓的可能。

【丁】

景州城外的焦土上,乙弗循正踩着父王的断剑登上残垣。

八百缸火油静默以待,无声地将赫连羽的先锋军困在琉璃瓦废墟间。

穆翊的陌刀在鞘中嗡鸣,他望着那个白影在火光中舒展双臂,恍如往生舞最后那个祭献般的仰身。

“报——北燕中军已入瓮城!”

狼头纛突然转向正东,乙弗循挥动令旗,前序弓箭手齐齐举起火箭,直指景州城头,万箭齐发的刹那,她听见母亲唱过的草原长调——不是来自记忆,而是三万北奚将士在齐声应和。当第一缕火舌燃尽城头招展的北燕旗帜,弯刀与铠甲密密麻麻地爬满古旧的城墙,绣着漠北苍鹰的旌旗占据城楼制高点时,她终于对着万军蜂拥处喊出了一句:乙弗玄甲,曜雪北疆。

那是柔玄战歌的残句,纵使眼前无人知晓,无人附和,但这些浴血奋战的草原子弟的族老长辈一定曾见过,雄浑的战歌回荡在图剌城下时,西燕王师的不世风华。

三百里外,哥舒衔月突然攥紧心口银甲,仿佛有人隔着烽火在叩击心门。乌兰惊恐地看见监国公主割断金丝蹀躞带,将鹰符重重按进沙盘上的景州遗址。

“击鼓!鹰师驰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