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灵龙蛋安置好后，众人的日常又化作细密的丝线，重新织就往昔熟悉的生活图景。

而研究院内的心理治疗室内，心理医生看着按照对方直觉所搭建成战术地形的沙盘，抬手对一个位置示意：

“能说说这个吗？”

那里正摆放着一颗纽扣，是心理医生上周专门混在里面的“非战术用品”。

许墨顺着对方的示意垂眸注视着那枚纽扣：“未爆弹。需要拆弹组处理。”

医生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上次你把它当成监听器，上上次是地雷触发器。”

他停顿了一下，“现实中有东西让你觉得‘随时会爆’吗？”

“并不一定是物体。”

许墨捻起一小撮沙粒，细密的沙流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在阳光下划出金色的弧线。

他凝视着不断坠落的沙粒，墨色的瞳孔里浮动着细碎的光影。在这一刻，他就像一个真正的16岁少年一样。

然而当最后一粒沙触及沙盘的一瞬，又如幻影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有些东西就像这沙子一样，握的越紧，流失的越快。”

“能说说你所想的是什么吗？”

许墨陷入了沉默，当医生几乎要记录“拒绝回答”时，沙盘上的军旗突然被气流带倒，他伸手扶正的瞬间低声吐出：

“时间。”

“既然如此，那指挥官在等什么？”医生指了指中央的高塔。

“等对方犯错。”许墨的目光平淡到有些冷。

“你也在等。是打算入局引导吗？”医生的指尖在沙盘边缘轻点，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的弧线。

沙盘上的手顿了顿，许墨抬起眼，“引导意味着制造变量，对方每一步都在精密计算，任何刻意引导都会让他们警觉。”

指尖抚过代表己方阵营的微型军旗，布料在他指腹下微微起伏，“只需要算准所有变量。”

“包括你自己？”

“这是最好掌控的变量。”

许墨将一枚狙击手模型卡进岩缝，位置对应代表着雪山的山坡，“除非有什么事影响了判断力。”

在许墨说完的下一刻，心理医生突然将沙盘东侧的灵龙蛋模型全部推倒。

对此许墨的呼吸频率未变，但瞳孔轻微收缩。

这是他在治疗室里最接近“惊讶”的反应。

“李医生，”他无奈叹气，“您又在测试我的情绪反应。”

“不，我在测试你的战术应变。”李医生微笑，“看，你连治疗都能当成任务执行。”

“我需要这个习惯。”

说完，许墨抬手敲了敲沙盘。

这是示意“停止交流”。

“好的，那我们试试这个。”

对此，李医生轻轻一笑，转身拿出三个被盒子装着的物品，“要不要用触觉感受一下？猜一下里面的物品。”

许墨垂眼看了一会，确认没有危险后脱下右手的手套叠放在一边。

世界陷入黑暗，手心被放进一片薄薄的物体。

指尖压上，粗糙的颗粒感传来，而表面却被某种粘稠感的膜包裹。粗糙与顺滑交织，颗粒被模糊了边界。

自然地忽略掉熟悉又虚假的感受，许墨感应着表皮上摩擦而造成的细小痛感：“砂纸，p120。”

“还挺详细。”对方的声音传来，然后手上的东西被拿走又重新塞了一个。

首先是刺骨的寒意，略微沉重的压感以及滑腻的表面接踵而至：“金属块，被冰冻过。”

而最后一个是柔软滑顺的布料。“能大概分辨出是什么布吗？”医生的询问让许墨沉默了下来。

指尖陷入布料，整体触感像被稀释过的蜂蜜，凉意里裹着一层粘稠的滑。

掌心的重量温顺地垂坠着，可当他试图捏住一角时，布料却不像真丝那样流走，反而在褶皱里藏着微妙的阻力。

他微微蹙眉，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挲了两下，在布料发出窸窣的呻吟声中开口：

“……丝绸？”

心理医生的笔尖在记录本上悬停了一秒，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你很少会给出这么不确定的答案。要再确认一下吗？”

“不必了。”

许墨睁开眼看向手上的织物，“这是什么。”

“是二十年前的醋酸缎。”

他按下计时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当年用来做婚纱衬里的，也的确模仿过丝绸。”

说完，他对许墨眨眨眼，“就像有些人模仿‘正常’模仿得很努力。”

许墨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利落地将手套拉至腕间，皮革贴合皮肤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我只是展现出他们希望看到的样子而已。既然双方都觉得舒适，那何乐而不为。”

对于许墨的话语，心理医生没有多言。他只是轻轻合上手上的笔记本：“这次的治疗结束了，下一次我会带来真正的丝绸。

还有，许科砗让你等一下去他那里一趟。”

“知道了。”许墨起身，在离开房间前突然开口：“那颗纽扣是研究院制服上的？”

“许科砗那种制服？”

许墨已走到门口，背影笔直：“不，是他手底下研究员穿的。”

…………

房门被轻敲两声，许墨的指尖悬在门把上片刻，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骨髓。

在房间内的人回应后，他才缓缓转动把手。

“父亲。”许墨轻声开口，门合拢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许科砗的动作骤然僵住，而后头也不抬道：“叫组长。”

对于对方突然的要求，许墨心里有些疑惑：“组长，出什么事了？”

“问你一件事。”

许科砗停下手上的动作，“后面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顺其发展的话会给我添很多麻烦。

所以我要出手了。”

他抬眼盯着许墨的眼睛：

“而现在我需要确定你的行动。”

许墨回视着对方。

‘父亲现在主要在寻找潜藏在研究院里的星煞组织成员。而这种情况不会突然找到我说这个。’

既然对方会这么说，那就说明着他的行动会影响到我，或者与我有关。所以要确定我的选择。

‘而突然让我改变称呼是为了让我选择时能更理性……

有立场冲突，父亲会跟我熟悉的人或者是研究院对上。’

“不用这么犹豫，”

许科砗重新拿起桌上的资料，纸张翻动声打破凝滞的空气，“我就看看你会不会影响到我的行动。”

许墨停下思索，语气坚定道：“我是您带回来的，也一直都是您这边的人。

需要我做什么？”

“既然如此，”

许科砗将手上的资料递给他，“你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通过资料推断对方动向，张铃星应该让你学过。”

许墨扫过资料，是研究院里的一个研究员。

“好。”

最后，当许墨拿着资料离开时，许科砗的声音又再次传来。

“跟‘斗龙战士’无关。”

许墨脚步轻微一顿，回头看着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手上事物上的灰蓝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