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Ch930 预言家与金色天秤(1 / 1)

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灯蛾x 1530 字 20小时前

Ch930 预言家与金色天秤

在车流来往的街道中,哪怕白发灰眸也并不算显眼。

这是什么地方?

他们现在有了替代马匹的机器,那些泛着油光的小齿轮保不齐哪一天再会来个更大的惊喜。

这是什么时代?

陆地说消失就消失的时代。

这是什么世界?

看看诺提金灯干的好事吧。

——对于伦敦城的市民来说,他们自认为‘有见识极了’(也正因为他们这种将任何地方的来客都当做‘乡下人’的做法,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被其他城市的居民惯称为‘法国人’)。

“辉煌的城市。”

汤姆·莱纳斯挥动手臂,毫不在意周围飘来的视线。

一些人面朝他来,纷纷绕行;一行人同他一路,也默默减缓步调。

只有一个沉默的跟着他,对他的‘疯癫之行’熟视无睹。

“辉煌的…”

“但不属于信徒的城市——泰瑞先生,你们是怎么日复一日、忍受着这股扑鼻的虚伪废气生活的?”

托马斯·泰瑞抿唇不语。

正午日头足极了。

可自那件事发生后,他就再也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

“圣十字啊圣十字…使盲人重见光明,瘫痪的健步如飞。让麻风者肌肤如缎,流血的伤口闭合——只要饮下金色的‘信仰’之酒,交上一份象征‘信仰’的财富,然后,全心全意投入那无异于政权的宗教骗局中…”

白发男人唱着他口中的咏叹调,皮鞋踏着心中的鼓点,在街道上旋转、快慢步,又朝那惊慌的夫人和小姐脱帽行礼。

“奇迹会让人朝圣,还是引发恐慌?”

灰眸戏谑。

鞋跟砸进街道旁的争吵中。

双轮车架搭的水果摊位旁,年轻的男女正因此前的某件事争论。

男人显得有些烦躁:“…我说了,那是我姑姑!”

女人抱着胳膊:“哦是吗?你和自己姑姑接吻?”

“那是礼节,苏菲亚。”他说。

“谁的礼节?嘴唇和嘴唇的?”女人冷笑,“在你口袋里的金镑配得上身份前——先让礼节配得上?”

托马斯·泰瑞看得清楚。

男女衣着都不算精致,甚至可以说相当‘淳朴’——两个还要为自己温饱发愁的年轻人。

汤姆·莱纳斯停下了口中的咏叹,兴致勃勃地立在不远处瞧着。

年轻男孩有借口,能找出许多彼此‘心知肚明’的借口——有些话一旦说出来,无论如何都要停止争论了。

男人有这样的‘决胜语句’,女人也有——等什么时候她和叔叔、外甥、弟弟、父亲之类的‘行礼’被捉住,才轮到她。

“我打算给我们租一套新房子…顺便讨论结婚的事,苏菲亚,你不能因为这种小事伤害我们彼此的感情…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叫苏菲亚的年轻女人有些犹豫。

这的确不算什么大事。

尤其是…

“我想,你们应该需要一些帮助…额外的。”

汤姆·莱纳斯脚步轻快地上前行礼。

男人下意识挡在了女人面前。

“我不知道什么人才会偷听陌生人讲话——”他作势要拉着自己的女人离开,眼前的白发男人却顺手从水果车上拿了颗苹果,在手里抛上抛下。

“如果我是你,就得特别关注一些不大可能存在的东西了,孩子…”

咔嚓。

要了一口。

汁水顺着嘴角向下淌。

他像熟人一样拦住年轻男人,缓缓伏过去耳语。

对方挣扎了几下,脸色几度变幻。

他看看自己的爱人,又低头看看沾满黄泥的大头皮鞋。

这个时间持续了半分钟。

一旁的女人有些担心了。

“…布朗特?”

她呼唤爱人的名字。

“等等。”

男人略带不满地做了个手势,又专心致志地听起来。几分钟。

或者一瞬间。

汤姆·莱纳斯把那半颗苹果放在男人的手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大地上到处都是溃疡和伤疤…对吗?’

他又开始像节日庆典中的小丑,怪模怪样的朝那女人躬身行礼,然后,踏着快慢步越过了他们。

托马斯·泰瑞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水果摊。

年轻情侣。

他们被抛在嘈杂的机器轰鸣与车轮摩擦车轴的嘎吱声中——二十步,三十步,绝对不超过四十步。

托马斯·泰瑞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尖叫声。

如公牛般双目通红的男人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手中那把匕首正顺着裤脚淌血。

匕首来自水果车中的某只苹果。

血来自他的爱人。

婚礼的另一半。

托马斯·泰瑞垂眸,静静望了眼那如蜂群般聚集的人群,咆哮的男人,痛苦挣扎的女人——「血肉摇篮」的高环仪式者就有这样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们可以轻易使一条伤口腐烂或愈合——取决于他们的心情。这并不比「刺客」和「铁骑」恐怖,却十分难以防备…

不。

有时被蛊惑的人,并不都是被‘蛊惑’…

托马斯·泰瑞攥了攥拳,加快脚步追上了莱纳斯。

“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邪教徒。”

“我以为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我是公正教派的仲裁人…”

白发灰眸的男人忽然扭过头问他:“你的女儿也是吗?”

沉默。

托马斯·泰瑞卷了卷舌头。

就像一个靴子里有沙粒的旅人,行走在漫无边际的荒漠中——如果有一片赤红色的绿洲,你是否肯欺骗自己?

“圣十字安逸太久了,泰瑞先生,我的仲裁人…你会为你的女儿失眠吗?”

白发男人站定。

以脚跟为轴,转了一百八十度,犹如深海中触须密集的生物,甚至在托马斯·泰瑞的脸上落下一片蠕动的影子。

周遭的石屋渐渐腐烂。

恍惚间,长出密集的鳞状毛发。

一个刚躲过风寒、大病初愈的姑娘顶着苍白的面颊拉开房门。

她扬起喉咙,赴死的天鹅一样,迎上墙角倒立的那柄粪叉。

街上来往的嘈杂渐渐没了踪影。

虫蛀空了马皮。

从蹄印中涌出预言般的甘霖。

“…够了。”

托马斯·泰瑞下意识展开了自己的「场」。

金色的雷电穿过抖落蛆虫的鸟群。

“我——说——够了!”

如玻璃般破碎的无形墙壁后。

报童与擦鞋匠的叫嚷声再次从缝隙里钻了进来。

托马斯·泰瑞弯下腰,喘着粗气。

汗珠落在泥里。

汤姆·莱纳斯不知何时早早转了过去,向着远方灿烂的太阳。

他高扬手臂。

他在指挥苍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