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Ch906 港口(1 / 1)

Ch906 港口

和罗兰一路离开的还有不少白莲教徒——经过尤兰达仔细甄别筛选,挑出的其中最为‘优秀’的一批。

他们将与罗兰同坐上那艘去往伦敦的大船,靠岸后,听从罗兰的命令,将采买来的器械与罕货带回东方。

这些人大多都有几个特质:

在尤兰达眼中为红或紫色的;

曾追随冯氏兄弟和章玉裁参与过兰家惨案的;

不满冯氏兄弟将白莲教交于女子之手的;

除此之外。

还有些冯如松留下记录中,仗着‘圣教’胡作非为的。

这些人会从尤兰达手中领热乎乎的白银,在船上忍受三个月的颠簸,陆地上半月,三个月颠簸归来——还能再领一份相同数目的银子。

这群精明人计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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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份的银子,且不必被一个女人支使着,半年风里来火里去——见识见识洋人的国家,没准就不回来了。

被选中的自然乐意。

罗兰倒无所谓。

他询问过赫莲娜,凡人对她来说,究竟算零食,还是主餐——否则那些迷航船只上的人都去哪了?

“我从前可没发现你这么令人‘敬畏’,尤兰达。”

“从前?我们才认识半年,罗兰。你应该用‘之前’——还有,给哈莉妲找个老师。山子那本书,经了三代刀客的手…哪怕学去半分…”

“我要替哈莉妲谢谢他。我想,这种一代代流传下来的秘术,必然不会轻易展示给血脉之外的人。”

尤兰达摇头。

“比你想的还要苛刻,罗兰。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那孩子或是想明白,籍子落到他手里,恐怕再传不下去了…”

她给罗兰解释:这些‘搏击’或使‘兵器’的秘法,不出意外情况下,基本不会外传——要么一代又一代人的演练下去,要么,就此在某一代彻底断绝。

尤兰达轻嘲:“用你们的话来说,‘吝啬’,是不是?”

罗兰摇头。

“如果我有一颗苹果,自然由我来决定苹果的归属——交给自己的亲人,或…认可的人?在伦敦,仪式和秘术也是一样,尤兰达。”

不过。

罗兰倒是觉得,这种苛刻的条件,会造出一个又一个充满神秘气息的梦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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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术比人要有名气,这很有意思,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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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者在上!这是光中斩首者一环哀伤诗篇中的第三秘术!你…你的父亲,是不是叫…’

-

就非常酷。

「大傻子才这么讲话。」

-

我就愿意当大傻子。

……

“你总为我讲话,罗兰。但我又清楚你的真诚——你为什么如此特殊?”

罗兰对此照单全收,左右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背起手,笑眯眯看着尤兰达:“我是个慷慨、善良、永远忠实的朋友…人总会在失去后才后悔。你,尤兰达,你会后悔失去我这样顶呱呱的朋友的…”

尤兰达罕见地翻了个白眼。

也是没从女士们身上学到什么好东西…如果有。

“我看,还有‘主人’吧。”

罗兰先是摇摇头,又一脸诚恳。

他知道尤兰达在暗示什么。

“哈莉妲是我的朋友,尤兰达。她有权决定自己的去留,是否接受一段异国恋情。”

“哦?如果她愿意留下来——”

“但她同时也是我的女仆,尤兰达。我想作为主人,有权决定自己仆人的去留。”

尤兰达懒得理他了。

男子都一个德行。

总而言之。大傻子领着一群满怀憧憬的白莲教徒,以及三位小女士,于黎明前抵达了港口。

今夜,这片土地就将彻底‘消失’。

仙德尔提前换上了小羊皮皮鞋,真丝衬衫和花口羊腿袖海蓝色长裙,空出来的皮包由哈莉妲提着,三人中也只有她换了衣服——

对此,萝丝评价为:大小姐的毛病。

到了船上还不是一样和那些臭烘烘的水手呆在一起。

仙德尔则回以‘优雅与矜持当要在不给任何人带来烦恼的时候…显然,现在正是这样的时候。反之,粗鲁并非一种全天需我们警惕的陋习,而是一枚深深钉在血肉、骨头里,永远拔不出来的、本人也觉察不到的缺憾。’

萝丝就烦那些人把几个词能讲清楚的话,层层叠织出老长的句子,然后面带遗憾或‘不自然’地笑容静静看着她。

圣十字婊子。

这边斗着嘴,另一边,哈莉妲则默默掏出一只亲手缝制的、东方样式的小香包。

作为回赠尤兰达的礼物。

两个人在马车旁嘀嘀咕咕:尤兰达说几句,哈莉妲回半句,时不时朝罗兰射来古怪的眼神。

黎明已至。

这片让任何匮乏人生出幻想的陆地,像它无数次一样,再一次面对朝阳。

跃海而来的咸风吹出琴声,浪头的泡沫在船壁压迫下生了又死,船工的号子,车轮碾过石子的颠簸,叫嚷声,迷雾中孩子们的戏耍,离开甘草味密林升空的鸟群。

这些对未来充满想象或猜疑的生物在港口、在沙面上留下或轻或重或无形的痕迹。

未至盛夏的爽朗清晨。

声音与声音交织成一片让沉郁者不由渴望多活几年的生机之歌。

“萝丝,仙德尔。如果我是神灵——”

发尾飞舞的年轻男人张开双臂,面迎那跨越半个星球而来的命运之风。他眯着眼,用睫毛做斗篷,一把抱住自投罗网的阳光。

“如果我是,就要将「兽群」和「不凋者」的最后一环设置些这样的条件——感受、享受真正的…伟大而平凡的生命、随处可见又弥足珍贵的自然…”

“它不在宝石中封存。”

“在海浪过后的沙岸上。”

萝丝罕见的没有和罗兰反着来。

抱手而立的少女支起小臂,拢着那被风刮乱的卷发。

仙德尔双手交握,落于腹下。她没有观望浮荡离别与希望的海洋,而是静静看着打开臂膀拥抱世界的男人。

大海分娩。

旭日啼哭出辉光。

没有一个习惯臭水沟的杂种能直面这轮真正的、象征希望与力量的金色审判。

“…该登船了,先生。”

哈莉妲与尤兰达谈完,又冷着脸和那堆满笑容的男人说了几句,转身到罗兰身边,轻声提醒:“走得急,不能多等。”

她注意到左侧有一抹灼人的、堪比烈日的视线,一直在她侧脸扫来扫去。

于是。

默默拧了拧腰,给了个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