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Ch798 改变与名讳(1 / 1)

Ch798 改变与名讳

罗兰并不全为了尤兰达才扯到这件事里。

他要寻找那把弯刀的秘密。

有关铁百合的‘怒火’的秘密——

这说辞其中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女孩不清楚。

可无论多少,她都不知该如何回报这位金眼先生——他这张脸不会缺少女人,看起来不缺钱。

尤兰达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

少女回忆着自家小姐平日里的讲话与处事方式,又很快沮丧自己的东施效颦。

她就像一只矮树上的野猫,故作狰狞地哈气的确会喝退那些‘不愿惹麻烦’的人——可她自己也清楚,野猫和‘人类’的差距。

她对罗兰·柯林斯的得寸进尺,事后都化成汩汩苦涩的歉意。

她这模样。

也只能这模样。

好在。

罗兰没让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里太久。

当仙德尔·克拉托弗,那位灰发蓝眼(尤兰达认为她长得像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大张旗鼓地搬进这栋房子里后——

她就再也没有时间自怨自艾了。

午夜梦回。

梦到的也不全是小姐临死前冷静地叮嘱,举目破败的家乡,那在烈火中哀嚎的院子——全是‘罗兰!罗兰!罗兰!’

全是。

这个国家的人实在奇怪。

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挣的?

那位克拉托弗小姐显然在对罗兰·柯林斯表达爱意。

倘若莉莉安·萝丝·范西塔特也同样爱着罗兰·柯林斯,为什么不尽早暗示自己的父母?

至于说仙德尔…

一个神婆。

哪里有资格和罗兰·柯林斯这样英俊倜傥、背景不凡的人成婚。

在尤兰达看来,两人之间的争斗完全没有必要——她们都能得到罗兰·柯林斯,只是一个以妻子的身份,另一个则成为妾室。

除此之外。

尤兰达还在罗兰身边看到了一些不检点的。

他的贴身女仆,或者说,女管家。

哈莉妲。

一个黑皮鬼。

哪怕尤兰达清楚那只是‘栗松’,可也不耽误她蔑视这心思不安分的屎桶子。

她惦记自己的主人。

在还没有女主人的时候。

——她认为,哈莉妲可以将这门心思当成自己的‘终极梦想’,却绝不能因为这份心思阻碍了罗兰·柯林斯的婚事,甚至阻碍到他与其他小姐的交流…

这心思会一点点腐败。

直到成了让人欲生欲死的毒药。

她不知道那大咧咧的范西塔特小姐是否看出来,但仙德尔·克拉托弗…这精明的神婆绝对看得一清二楚。

她还每每怂恿。

不知成天想什么。

这国家里的人都不怎么正常,难怪能造出那些稀奇古怪的大机器。

“我们稀奇古怪?我看你们才是。”

当得知仙德尔已经搬进来后,萝丝也立马差人‘搬家’——但很快就被詹姆斯·雪莱发现,给了这企图干不体面事的姑娘一个迎头重击。

她没成功。

于是。

每天夜里,都会有个讨人厌的贼用石头砸仙德尔的玻璃。

直到仙德尔彻底搬离紧邻罗兰的那间卧室。

“我们?”

花园里的东方姑娘斜斜倚着,仿佛沉默的繁春,端庄、明艳。即便她唆使那玫瑰刺或柳条嗔似的抽打,这话也不再听得人心中起褶,眉目不平——

到了今天,你很难再用初见时的眼光评价她了。

诸如‘局促’、‘不安’或‘被冷水淋过的麻雀’——罗兰酷爱最后一个形容。

“我们?”

少女微微抬起头。

黑发流过肩膀,就像水柔软坚定地削凿它一百年后的菩萨。

“我不理解为什么有国家不许民众研习秘术。”罗兰团膝在躺椅里,身上盖着一张薄毯——春天已经不需要,可谁让他给自己找了第二个养母。

他那褐色皮肤的养母担心他冻坏了。

“难道你们的帝国,同意百姓成为术士么。”

尤兰达一脸温柔地捧着手里的竹框,捻针的指头穿花一样正反缝着。

“同…意吧?”

罗兰有点迟疑。

各大正教似乎都没有‘不同意’民众成为仪式者。

但是。

他们…那叫什么词来着?

罗兰回忆兰道夫告诉他的那个——

垄断?

“我们的确同意。”

罗兰摇头。

“也只是嘴上同意。”

就像加入永寂之环,学徒要经过三年的‘试炼’才能得到升环仪式一样(罗兰不清楚这三年之后会不又是三年三年再三年,毕竟有成功,就一定有失败)——

每一个正教都各有自己的准入门坎。

而没有背景或权势,或者说,在母亲肚子里就早早注定失败的小姐先生们,要经历的磨难显然比想象中的多得多。

如同赫雷斯。

那位‘狮子’阁下。

他看起来拥有足够的资质,却囿于偏远之地,没有资源,没有获取仪式、材料的渠道,甚至——连生活的钱都要精打细算。

帝国教派的做法,实际的内核与尤兰达国家仪式者们对待民众态度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是‘禁止入内’,另一个则是‘欢迎你,但砍头’。

“我几乎要讽刺你们的虚伪,可一想到我的家乡,那些人的做派,又把这话咽了回去。”

尤兰达垂眸柔声。

她罢手转向罗兰,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叛逆’才是叛逆,柯林斯先生。一些不满的,通过特殊渠道成为仪式者的,拉起了一支反抗的旗帜——我不是指那些五颜六色、粗鲁、不知礼节的旗子。”

“这是你们特别的文化吗?”罗兰只听懂了一半:“所以,你…我是说,你的小姐,也是叛逆中的一员?”

“曾经不是。”

尤兰达摇头。

“自从老爷被谋害后,小姐接连见了几个…我不好说那些人的名字。柯林斯先生,总之,这是一场难以获胜的战斗——我并非刻意贬损…”

她望着罗兰,眼底的悲伤像壁炉中飘升的火星转瞬消失。

“一旦你们的帝国插手这场战争,那些叛逆绝没有获胜的可能…一丁点都没有。”

她说。

“香膏就是这把开门的钥匙。”

她抖了抖手中的布面,打开竹撑,递给罗兰。

她的绣工的确超过不少人。

那是一枚眼睛。

与他相似的眼睛。

琥珀色的。

瞳中长短不一的纹理如光如门。

“你们给自己起的名字太粗糙了,先生。”

尤兰达看罗兰盯着那块布发愣,随手将针插回线团,笑吟吟说道:

“带来希望的铜眼之神…”

“为愿或不愿者点亮路途,显化、并开启希望之门。”

她说。

“我想,铜眼之神可以改个更加莫测的名讳,至少能让范西塔特小姐少费些力气迫使百姓相信——就像你说的,名字很重要。”

罗兰抖了抖那块布,嘀咕:“我提过意见的,尤兰达。譬如改成‘俯瞰世界的璀璨命运双权杖’之类的…”

“但她没有同意。”

尤兰达笑容一僵。

“如果不介意,我倒想了个不错的。”

“说说看?”

尤兰达敛了敛长发,转向花圃中那热烈追求的蝴蝶,冷峻不语的花蕊。

“瞳中扉。”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