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桂林利浦血案2(1 / 1)

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发出电流杂音,在单面玻璃上投下青灰色的光斑。郭某的膝盖不停地撞击桌腿,塑料椅在地面拖出细碎的声响,直到林小羽“啪”地甩下照片,他才猛地缩成一团。

“这三把刀,”林小羽指尖敲着物证袋上的编号,刀柄上的牡丹雕花在冷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刀刃宽度0.8厘米,死者伤口是1.2厘米的柳叶形——说,为什么藏这么锋利的刀?”

郭某的喉结滚动两下,黑眼圈下的皮肤泛着青灰:“上个月在废品站捡的,想着晚上摆摊防身……”他突然看向单向玻璃,像是在祈求看不见的救兵,“我们真没杀人!看到老王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周哥说警察来了会查前科,我们才跑的……”

监控录像在陈立脑海里回放:凌晨1:43,两个黑影从巷口窜出,周某的摩托车后座破洞边缘挂着的布条,和案发现场冰柜侧面的勾痕完全吻合。他盯着郭某不停绞动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油渍——和摩托车链条上的润滑剂一模一样。

“你们凌晨1点去网吧,”陈立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路过烟摊时,冰柜正在喷血,你们没看见凶手?”

周某原本低垂的头猛地抬起,瞳孔在镜片后剧烈收缩:“那时老王已经倒在地上了!我们只看到他的手还抓着冰柜,地上全是血……”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我对天发誓,没看清凶手长啥样,只知道是两个人,穿深色衣服!”

林小羽刚要拍桌,陈立却抬手拦住。他调出手机里的现场照片,冰柜底部的防滑垫上,除了死者的血脚印,还有半枚模糊的皮鞋印——尺码42,和郭某脚上的旧运动鞋完全不符。

“带他们去做笔录,”陈立突然起身,目光扫过两人紧绷的肩膀,“重点问案发前三天,有没有人找他们买过‘货’。”

正午的阳光把烟摊照得发白,张某萌蹲在地上捡散落的烟盒,银色手链滑到肘部,手腕内侧的梅花纹身闪过一道光。陈立站在警戒线外,看着她指尖在“玉溪”烟盒上停顿两秒,突然塞进帆布包底层。

“需要帮忙吗?”他走近时故意踩响青石板,张某萌猛地转身,发梢甩过泛红的眼角。她下意识地扯紧袖口,却被陈立看清纹身的细节——五片花瓣中有两片缺了边角,和户籍系统里谢昌宏的监狱登记照上,手腕内侧的纹身一模一样。

“不用了,”张某萌的声音发颤,指尖捏着枚银色耳钉,“这些烟……都是他昨晚摆的摊。”她突然抬头,睫毛上还沾着烟灰,“陈队长,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他?比如……比如欠他钱的人?”

陈立注意到她提到“欠钱”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纹身。昨天走访时,便利店老板说王某常借钱给熟客,郭某和周某就欠了八百块,但账本上还有个叫“梅花”的人,欠了整整五千。

“萌萌,”他突然换了称呼,“你手腕的纹身,和谢昌宏的一样,他出狱后找过你吗?”

张某萌的身体猛地僵住,耳钉“当啷”掉在地上:“那是很久前的事了……我们早没联系。”她弯腰捡耳钉时,发丝遮住了表情,但陈立看见她指尖在砖缝里抠出深深的痕迹。

技术科办公室飘着浓咖啡味,小王对着电脑屏幕吹口哨:“陈队你看,死者手机的加密相册,密码是张某萌生日——。”

屏幕上跳出十几张模糊照片,拍摄时间从2014年3月到8月。王某蹲在烟柜后,把塑料袋塞进烟盒夹层,对面戴鸭舌帽的男人伸出手腕,梅花纹身清晰可见,背景里停着辆油箱有凹痕的摩托车。

“谢昌宏,31岁,外号梅花,”林小羽翻着档案,声音里带着兴奋,“2011年因抢劫罪判三年,出狱后在城南开摩的,上个月和王某有过三次通话记录。”他突然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看,这袋白粉的包装,和上周缉毒队缴获的‘土冰’一样,王某在贩毒!”

陈立盯着照片里男人的手腕,纹身的梅花缺了左上角花瓣,和张某萌的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张某萌收拾遗物时,独独藏起了“玉溪”烟盒——那正是照片里用来藏毒的品牌。

“查谢昌宏案发当晚的行踪,”陈立敲着桌面,“赌牌村的监控显示他00:38进村,3:44离开,但王某遇害时间是1:40到1:50,中间有四十分钟空白。”他调出卫星地图,赌牌村后山的土路在案发时段有新鲜车辙,“摩托车能从后山绕到案发巷口,单程只要十五分钟。”

凌晨两点,陈立坐在办公室盯着谢昌宏的审讯录像。画面里的男人叼着烟,手腕随意搭在椅背上,梅花纹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我和老王就是买卖关系,他卖我几次货,效果不好,我让他退钱,他不肯——就这么简单。”

“8月29日晚,你给张某成和李某信各转2500元,附言‘办事钱’,”林小羽突然闯入,手里挥着银行流水,“这两人是你狱友,有持刀伤人前科,怎么解释?”

陈立看着录像里谢昌宏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在椅把上敲出急促的节奏。他想起下午在修车铺的发现:全利浦只有五辆摩托车有同款油箱凹痕,其中一辆的车主,正是谢昌宏。

“队长,”小王抱着笔记本冲进来,“20元纸币上的血指纹有结果了——不是死者,也不是郭某周某,比对库发现,和张某成三年前斗殴案的指纹吻合!”

窗外突然响起雷声,陈立看着墙上的现场示意图,把“张某成”“李某信”和“谢昌宏”用红笔圈起来。郭某周某的刀具不符、张某萌的纹身巧合、谢昌宏的时间漏洞,终于在这枚指纹上连成一线。

他抓起外套冲向停车场,雨丝斜斜地打在车窗上,映出街边闪烁的霓虹灯。经过烟摊旧址时,陈立突然看见个黑影蹲在墙角,手电筒光束正照着地面的血迹——是张某萌,她手里捏着支马克笔,正在砖墙上画一朵残缺的梅花。

“萌萌,”陈立下车时,她猛地转身,笔尖在墙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么晚了,你……”

“他总说梅花代表坚韧,”张某萌的声音混着雨声,“其实这纹身是谢昌宏逼我纹的,那年我提分手,他就用烟头烫我手腕……”她突然掀开袖口,旧疤痕在路灯下泛着青白,“老王知道后,帮我赶走了他,还借了五千块给谢昌宏当‘分手费’。”

陈立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技术科发来的消息:谢昌宏的摩托车保养记录显示,8月30日下午更换过链条,新链条的油渍,和郭某指甲缝里的完全一致。

雨越下越大,张某萌的白色连衣裙渐渐湿透,贴在身上像具苍白的影子。她望着墙上未完成的梅花,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原来那20元,是谢昌宏让张某成买烟的钱,他早就计划好了,用我的纹身当幌子,让老王以为是旧怨……”

陈立没说话,目光落在她脚边的烟盒——正是照片里藏毒的“玉溪”,盒盖上用指甲划出了细密的划痕,像极了谢昌宏纹身缺角的梅花。远处传来警笛声,他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更复杂迷局的开端。

审讯室里,郭某终于松口:“8月30号傍晚,谢昌宏找我们,说有人要抢他的‘货’,让我们去烟摊附近盯着……但没说要杀人!”他突然抓住林小羽的手腕,“我们看到凶手时,他们正往巷尾跑,骑的是谢昌宏的摩托车,车牌被泥巴挡住了!”

雨幕中,陈立看着张某萌在警戒线内慢慢蹲下,指尖轻轻触碰地上的血迹。他突然明白,那些被遗漏的细节——周某摩托车的破洞、张某萌的残缺纹身、谢昌宏的“赌牌”时间,早已在案发现场织成一张网,而那张浸血的20元纸币,正是穿破这张网的第一缕光。

当第一颗晨星在天边亮起时,陈立的笔记本上已列满线索:张某成的指纹、谢昌宏的摩托车、后山的车辙、还有王某手机里未发出的短信——“萌萌,谢昌宏说要退钱,今晚可能来找我”。

毒影在雨夜里渐渐显形,而真正的凶手,或许从一开始,就藏在那朵褪色的梅花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