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遵义发粪池尸骨迷案4(1 / 1)

第四章:谎言与血证

2014年10月12日,江苏常州某建筑工地的工棚里,刘泰明被噩梦惊醒。他又梦见了阿芬,梦见她举着带血的菜刀追着自己跑,脚下的地板突然裂开,露出化粪池里翻滚的白骨……

“泰明,你又说梦话了。”下铺的工友翻了个身,“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搬砖呢。”

刘泰明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摸出藏在枕头下的白酒瓶。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胃里的翻涌。十二年来,他无数次在午夜惊醒,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而今晚的感觉格外强烈。

凌晨三点,工棚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当陈林带着警员踹开房门时,刘泰明正对着酒瓶发呆,浑浊的酒液顺着下巴滴在满是油渍的衬衫上,形成深色的斑点,像极了阿芬最后那晚咳出的血。

“刘泰明,我们是务川公安局的。”陈林出示逮捕令,“涉嫌故意杀人,跟我们走一趟。”

刘泰明的酒瓶“当啷”落地,碎玻璃溅在他赤脚的脚背上,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盯着陈林身后的年轻警员,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后槽牙:“我就知道,你们迟早会来。”

务川县公安局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如霜,刘泰明坐在铁椅上,手腕被手铐固定在桌面。他盯着单向玻璃,忽然想起前街17号的二楼窗户——当年他就是躲在那扇窗后,看着阿芬将那个碎花裙女孩的头发扯下来。

“说说吧,2002年腊月,陈芬是怎么失踪的?”陈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刘泰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她跟人跑了,我哪知道……”

“是吗?”陈林将dNA比对报告推到他面前,“那为什么你家地板下的血迹,会和陈芬的dNA完全吻合?”

刘泰明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上下滚动:“那是……那是我们吵架时她流的鼻血!她脾气暴,经常动手,有次拿烟灰缸砸我,自己磕破了鼻子……”

“还有这个。”李薇走进审讯室,举起一张ct扫描图,“你右手前臂的旧伤,医院记录显示是2002年12月15日就诊,诊断为‘锐器切割伤,肌腱损伤’。你说是陈芬用水果刀刺的?”

“是她先动手!”刘泰明突然提高嗓门,“她怀疑我带别的女人回家,抄起刀就刺过来,我躲都躲不及……”

“所以你就用菜刀砍死了她?”陈林直视他的眼睛,“然后把尸体扔进饲料池,几个月后又把颅骨抛进化粪池,用牛骨混淆视听?”

刘泰明突然沉默了,目光落在审讯室墙角的监控摄像头上,仿佛在权衡什么。良久,他忽然低下头颅,肩膀开始颤抖——不是哭泣,而是压抑的笑声。

“你们以为自己很聪明?”他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狠戾,“杀人的不是我,是我爸。”

窗外响起惊雷,刘泰明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阴森:“我爸看不上陈芬,说她是个破鞋,到处惹是生非。2002年腊月廿四,他俩又吵起来,我爸抄起菜刀就……”他突然哽咽,“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我爸求我帮忙处理尸体,他说他老了,不想坐牢……”

“刘贵荣,对吧?”陈林翻开笔记本,“你父亲2008年因肺癌去世,案发时62岁,身高168cm,体重不足120斤。”他盯着刘泰明,“一个患有肺气肿的老人,如何制服身高165cm、体重140斤的陈芬?更何况,抛尸需要搬运尸体,移颅需要切割骨骼,你觉得你父亲有这个体力?”

刘泰明的嘴唇发抖:“他……他年轻时候是搬运工……”

“但2002年他已经病了三年,连扛一袋米都费劲。”李薇插话,“而且根据你的供述,尸体在饲料池里浸泡了几个月,你去移颅时尸体已经高度腐败,一个老人根本无法完成这种操作。”

审讯室陷入死寂。刘泰明盯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铐,忽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冬夜:阿芬的血溅在地板上,像朵盛开的红梅,父亲站在旁边发愣,手里的菜刀还在滴水。那时他以为,只要替父亲顶下罪名,就能成为家里的“英雄”,却没想到,这个谎言最终会被自己的怯懦戳破。

“其实你早就想杀她了,对吧?”陈林的声音突然温和起来,“从你发现她有丈夫孩子的那天起,从她当街殴打你女朋友的那天起,从她总是用‘破鞋’‘缩头乌龟’骂你的那天起……”

“别说了!”刘泰明突然怒吼,手铐在桌面上撞出刺耳的声响,“她根本就不是人!她把我当狗一样踩在脚下,逢人就说我床上不行,说我连个女人都管不住……”他突然抽泣起来,“那天我回家,看见她床上有男人的烟头,我问她是谁,她说是野男人,说我永远比不上人家……”

2014年10月15日,技术室出具最终报告:前街17号地板下的血迹形成时间约为2002年12月,与刘泰明手部受伤时间高度吻合;血迹中检测出苯二氮?类药物成分,表明死者生前可能被下药。

“所以你先在酒里下了安眠药,等她昏迷后动手。”陈林将报告拍在刘泰明面前,“但药性不够,她中途醒来反抗,你才被刺伤。”

刘泰明盯着报告,忽然笑了:“你们知道吗?她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刘泰明,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杀了你全家’。”他摇摇头,“可她不知道,我根本没有家。”

隔壁审讯室,李薇看着监控屏幕,忍不住叹气:“典型的自卑型暴力人格,通过控制欲掩盖内心的恐惧,一旦失控就诉诸暴力。”

“但阿芬也不是省油灯灯。”陈林揉了揉眉心,“两个人就像困在瓶子里的蝎子,互相撕咬,直到同归于尽。”

下午三点,刘泰明终于签署了认罪书。在供述中,他详细描述了杀害阿芬的经过:先用安眠药混在酒里骗她喝下,趁其昏迷时用菜刀砍击头部,因遭到反抗而刺伤右手,随后用床单包裹尸体抛入饲料池。三个月后,尸体腐败产生异味,他不得不将颅骨切割下来,抛进无人使用的旱厕,其余尸骨则扔进涪江。

“我以为只要把脑袋藏起来,你们就查不到她是谁。”他在笔录最后写道,“没想到,你们连十年前的手机都能复原。”

审讯结束后,陈林独自来到前街17号。危房已被警戒线隔离,二楼窗户的玻璃早已破碎,窗框上挂着褪色的红布——那是阿芬当年挂的喜字。

他蹲下身,用指尖蹭了蹭地板上的血迹——如今这里只剩下淡淡的褐色痕迹,却曾承载着一个女人最后的挣扎。远处传来堤坝上的风声,恍惚间,他仿佛听见阿芬的笑声,又看见刘泰明蜷缩在墙角的身影。

“队长,该走了。”小张在楼下喊道。

陈林站起身,踢开脚边的空酒瓶。玻璃滚动着撞上墙壁,映出他疲惫的脸,像极了审讯室里那面单向玻璃——透过它,能看见凶手的灵魂,却照不见受害者的冤屈。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李薇发来的消息:刘泰明父亲的病历显示,2002年其双手已出现严重震颤,无法握持刀具。

陈林望着破碎的窗户,忽然想起阿芬哥哥陈强的话:“芬姐这辈子都在跟人较劲,却不知道,最该较劲的是自己的心。”

暮色渐浓,废墟中忽然窜出一只黑猫,瞳孔在暗影中泛着绿光,像极了阿芬生前养的那只。陈林目送它消失在巷口,忽然意识到:有些黑暗,即便用十年时间去掩埋,终究会被正义的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