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矛盾(1 / 1)

夜色沉沉,风刮过蜘蛛尾巷的窗棂,带来一阵低低的呜咽声。屋内炉火未熄,温暖的橙光静静映在两人身上。

斯内普站在壁炉前,神情如常冷峻。多罗西娅站在他对面,肩膀略微紧绷,眼神倔强。

“准备好了?”他问。

“嗯。”她轻轻点头,没多说一句,但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摄神取念。”

魔咒如刀,悄然切入意识。多罗西娅微微一震,脸色顿时发白。记忆像破堤的水涌了出来——母亲在玫瑰小屋窗前给她梳头、德拉科站在走廊尽头默默望着她、还有她独自躲在阁楼上写下那串预言时心口的沉闷……

“……停。”她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倔强的生气,“你说是练习,不是翻我心底的东西。”

斯内普没动,语气冷静却不无锋利:“你越是抗拒,我越要看清。你若挡不住我一探,你就挡不住伏地魔的窥视。”

“你明明可以慢一点……温和一点,”她咬着牙,声音闷闷的,“你在拿我当考试对象,而不是给我做老师。”

“我在拿你当我唯一的学生。”

他回得毫不留情,“你不想死,就别抱怨。”

“我没在抱怨!”她几乎是下意识回嘴,像个被训得不甘心的孩子,“我只是在……我只是——”

话没说完,她咬了咬下唇,把情绪强行吞了回去,语气低了些,“你明知道那些画面对我来说不简单。”

斯内普皱眉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说话。多罗西娅低着头,但眼神固执,像是在告诉他:我知道你逼我是为我好,但我也有感受。

他叹了口气,没再反驳,退后一步。

“再来。”声音仍旧低冷,但少了些先前的刀锋。

“好啊。”她轻声嘟囔了一句,“反正你不会让我睡觉的。”

“我听见了。”

“那你就当没听见。”她小声嘟囔,又挺直了背。

“摄神取念。”

这一次,她努力集中注意力,脑海里迅速升起一片雾障。记忆如潮,却没有泛滥。斯内普的魔咒如利箭刺入,像要找出藏在雾后的那一点情绪弱点。

她的额角渐渐冒出汗珠,双手握得发紧。尽管心跳如鼓,但她死死咬住那层防御,嘴唇抿得发白,也不肯退让半寸。

斯内普没有说话,只是一次又一次施咒,仿佛在打磨一块不肯屈服的铁石。他看得出她疲惫,却也看得出她宁愿死撑,也不愿露怯。

终于,在第七次咒语结束时,他收了魔杖。

“你撑得比上周强。”他淡淡地说。

“是你咄咄逼人练出来的。”她嘴里还是不服软,但语气没了最初的生气,只剩一点疲惫的委屈。

“至少你学得快。”

“那你可真是个天才导师。”她小声抱怨了一句,脸颊因为剧烈消耗而泛出病态的红,“用刺刀教人盖被子。”

斯内普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的比喻,语调恢复惯常冷静:“去洗澡,睡两个小时。明早六点前下楼,我要你复熬神经稳剂。”

她转身朝楼梯走去,边走边有点倔地说:“你说话能不能别每句都像魔咒一样难听?”

翌日清晨,蜘蛛尾巷的屋内仍旧昏暗,天光未亮,只有壁炉里微弱的火星在燃烧。

六点整,在蜘蛛尾巷的清晨浓雾尚未消散的时候,多罗西娅准时出现在客厅。

没有任何迟疑,也没有一句早安。

她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面色苍白,神情冷静得近乎僵硬。斯内普站在对面,注意到她眼下的乌青与一丝未散的疲意,却没说什么。

“开始。”他说。

多罗西娅没有回应,只是坐在椅子上,直直的盯着斯内普比自己还要阴沉的黑眼睛,迎接那熟悉的声音。

“摄神取念。”

魔咒再次袭来,她身体一僵,脑中顿时翻江倒海。母亲的歌声、德拉科的吻和拥抱、阳台分别时的夏夜灯光,全都冲破心防。

可她没有开口制止,也没有试图遮掩,只是让身体强撑着、意识挣扎着抵抗,不让情绪夺权,指甲紧紧扣着木椅的切割面,不知不觉间,就连指甲都已经断掉了一半。

第二道魔咒接踵而至,像刀刃划破脑海的皮层,痛得她手指发抖、牙关咬紧,额角的汗珠快速涌出,在阳光未升的清晨里冷得发凉。

斯内普看着她一动不动,脸色逐渐沉下去。

“你要是不能保持住状态,就像以前一样说停。”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只喘了口气,像是咬定了牙根。

“再来。”

她低声说,声音沙哑,但坚定到近乎倔强。

斯内普皱眉,没应,如她所愿第三次魔咒又落下。

她的身型晃了一下,手也差点儿撑不住椅子,可她只是吸了口气,挺直了背脊,像是把痛感吞进骨头里。

他终于意识到她今天的异常——不是训练技法上的迟钝,而是……她太安静了,平时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的她连一句嘴硬的话都不说。

她不问时间、不喊疼、不抱怨、不争执,甚至连一个带刺的眼神都没有。

“你现在是在赌气。”

斯内普冷冷开口,不似一个疑问句。

多罗西娅没有回答,只咬紧牙关,一动不动,脸颊因剧痛与坚持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这是你报复的方式?”

他声音低沉,“用这种……愚蠢的沉默让自己脱水、抽搐、神志不清?”

她的眼神终于抬起,透出一股不服气的委屈,像是压抑了整晚的心情终于鼓起涌流。

“我没报复你。”

她轻声说,带着点控诉,又倔强得像钉子,“我只是听话。你不是要练到不会失控吗?那我就练,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她扭过头,“我什么都没藏。你要翻就翻,练到你满意为止。”

斯内普的眉心紧蹙。

“你应该清楚这不是在训练我。”

“我当然清楚啊,教授。”

这不是不尊重,而是太在意了,才需要用一种“让我受点苦你才会在意”的方法试图反击他昨日的刺痛。

空气仿佛凝固。

斯内普走近一步,低声道:“你知道你昨晚的防御并不弱。”

她不说话,只咬着唇,眼神空落落的,像是在拼命克制不让泪掉出来。

“我知道我做得太狠。”

他罕见地承认错误,声音沉稳,“但你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我不接受。”

多罗西娅终于回过头,眼圈有些泛红。

“我没有折磨自己,上年纪了的人都喜欢给自己加戏吗?”

他不擅长安慰。更不擅长和自己认定的“孩子”吵架。

他沉默地伸手,将她手里的魔杖轻轻取下,动作小心,却坚定。

“今天的训练结束。”

他说,“你去吃早餐,补一杯体力剂,睡三小时——下午才熬魔药。”

她想反驳,可他说得不容置疑。

“那我的作业呢?”

斯内普望着她的背影,语气极轻的说了一句。

“……不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