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五月了，女华。”

“我知道我写的文字你看不懂，所以我趁机说说心里话。”

“也许你能感应到呢？毕竟是你的好运带我离开那片森林。”

“说说我的事情吧。”

“我这一路上过得很好，但依然很想你。”

“当然我要和你说一些坏消息。”

“我也许没办法及时赶回去。”

“因为这里景色很美，过的很舒服，还有许多神奇的可爱的动物。”

“说实话。”

“寻找昆仑海，我有些后悔。”

“我应该留在有夏氏，将我学到的所有知识都散播出去。”

“然后静静等待大洪水的到来。”

“因为我知道有夏氏不会被洪水侵袭，我会很安全。”

“然后，我也许很快便能横扫中原，治理洪水，

依靠站在巨人肩膀上得到的知识，成为英雄，成为帝，成为王。”

“也许你们都将在历史中，成为我那一页的附庸。”

“我如果成为王，人人都会满意的，过去现在未来，历史神话传说。”

“但是那些死去的人，他们什么都不会知道。”

“死去的不会只是一两个人，大概会有三代，上百万人吧。”

“我一想到他们，心便软了。”

“也许我的心软会带来很多麻烦，因为这是自然规律，灾难、饥荒、战争都是必然到来的事物。”

“可我不信邪，我选择了最愚蠢最困难的一条路，我也有点后悔。”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那样做了，并且目的地就在眼前。”

“我为此感到荣幸，因为这是属于你们的时代，我身为一个闯入者，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我也许能救下更多人，这将超越任何英雄与帝王。”

“我希望你为我骄傲。”

“记得把我的事迹刻在甲骨上，彩绘在陶器上。”

竖亥随即在下方画上龟甲、骨头和陶器的象形文字。

“竖亥，你在写什么？”商均忽然凑上来。

竖亥本没有阻止他，但眼见商均看的愈发入神，心中暗道不妙：

“这家伙不会能感应出我写的字吧，毕竟简体中文是一路演化过来的。”

商均忽然笑道：“你这个画的好难看，是什么？”

竖亥松了一口气，随后有些懊恼的说：

“雪豹，我画的不好吗？”

商均拿过炭笔，在下方又添了一幅。

竖亥凑近一看，更是哭笑不得，这高原狐商均画的虽然传神，但脸型方正，表情淡泊，犹如人一般。

竖亥夺过炭笔，在动物的插图下配上文字说明，只是囿于词汇量，写的有些抽象。

竖亥将这卷最精致的兽皮放在一堆兽皮中间，这十几卷兽皮是他记录的沿途地理信息，自然条件，人文风情。

“之前拜托蚁带回去的应该已经到他们手上了。”

竖亥有些累了，他站起来一番活动筋骨，随后又面朝亚述乔什坐下。

这次，他们都见到了对方腰间的刀。

......

五月，春雨贵如油。

春祭大典已经过去许久，

尽管禹献祭了许多动物，甚至是一些自愿成为人牲的年老族人，但还是没能迎来雨水。

姒女华这段时日一直坐在路口的树上，盼望着一个身影的出现，只是眼泪也流干了，指纹也搓平了还没能等到。

“女华，才五月，离一年还早，下来吧！”

禹偶尔还是会心疼这个妹妹。

虽然竖亥没能回来，但蚁带着人马出现，

有夏氏众人皆欢天喜地。

蚁一路狂奔，从日出到日落，将近三个月没有停歇，才终于绕过戎狄，赶回中原。

没在安邑停留太久，蚁只将麦种交给鼓俊和姬弃，便迫不及待的回家。

好在人们皆以为他是竖亥捉来的苗蛮奴隶，也未曾盘问他许多。

蚁一来，什么人都没见到，便被禹安顿在偏僻处。

马匹和麦种倒是无妨，被禹交给了农官和马官，精心照料。

禹现在还无法确认嬴益和舜的关系，他并不打算让嬴益知晓太多。

没有理由，只是一种心理。

当然还是有别的人可以来探望蚁，

姒女华被允许来打探竖亥的消息。

“主母。”

蚁这一声喊得姒女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坐下来听蚁补充完竖亥前往西王母国的经历。

听到竖亥已经接近终点，禹和姒女华皆是喜上眉梢。

随后蚁便将竖亥所绘制的兽皮交给禹。

只是钺芒死后，竖亥也没再跟着学象形文字和书写语法，所以文字描述有些抽象。

禹悄悄将绘制有地图和山川水文的兽皮收起，只带着人文风情和自然环境的兽皮找到了嬴益。

傍晚，劳作一天的众人在禹的老屋内，围着篝火，听蚁绘声绘色的描述。

在座的有禹、姒女华、姒无伤等族长长老，还有嬴益这个外人。

嬴益见识广博，毕竟也是一路从东夷荒野求生到安邑，有夏氏的众人也都爱听他讲述的各类志怪故事。

但今晚的主角是蚁。

“那两头熊，长得比牛还要大一圈，身上的毛一根根立着，在山路前是大杀四方。”

“它们身上挂着大祭司的绳子，被囚在那里保护西王母国的圣地。”

“我和竖亥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将他们斩落。”

“只是这熊不能吃，吃了肚子里会长出一种虫子，可吓人了！”

众人惊呼：“你们还吃了它。”

姒女华先是欣喜，随后又开始担忧起竖亥的安危。

蚁对姒女华很客气，喊了声主母后说道：

“好在那西王母国大祭司有办法，她用神力包住毒药，只毒死虫，却不伤人。”

嬴益听后，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随后姒女华指着兽皮上的鱼龙化石问道：“这是什么？”

“竖亥好像写的是鱼，后面跟个龙字。”

蚁放下美味的烤肉，撸起袖子，学着商均的模样说道：

“此乃西王母国神只，有那么老长，那么老大，一口就能吃掉一个人。”

“它不住在水里，而是住在山上！”

“不过我们见到它的时候，它就剩个骨头了。”

众人啧啧称奇。

嬴益则是如此推理道：“这莫不是龙与鱼的儿子！”

“你说它居住的地方雾气袅袅，还有温泉，旁边又有数十万条蛇守着。”

“其地位尊崇可见一斑。”

众人为嬴益的智慧折服。

嬴益继续分析：“如此多人竟然奈何不了两头熊，还得让竖亥出手。”

“这头熊，或许也是其母与龙交媾的产物。”

随后嬴益刷刷在自己的兽皮上写下相关记载。

禹又问道：“这条鱼是什么，怎么旁边画个小人。”

蚁听了嬴益的分析，说道：“这便是与龙交媾的那条鱼！”

“它是西王母的真正夫君！”

“还有那西王母，生得豹皮豹尾，望之不似人形。我们在那里待了快一个月都没能见到她的真容。”

“好在竖亥偷偷派人去打探，否则商均就要嫁给她了！”

嬴益分析道：“早有传闻，西北方向乃我华夏先民故地，看来那里果然颇有上古之风。”

“如今龙近乎绝迹，可这条大鱼还活着。”

“真是奇迹啊。”

“曾经西王母国曾与黄帝交好，想必黄帝与蚩尤作战时，他们也曾出手相助。”

众人为这上古秘辛感到震惊。

嬴益捧着陶鼎，饮下肉汤，说道：

“我要把这些全部记下来，然后整理成册，流传后世！”

众人纷纷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