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的心事
张小金是做老了庶务的行家里手,一听就明白了什麽意思,当下点头,神情轻松了许多:「如果是这样,那我建议,刘掌门拿三成,咱们三个各拿一成,李无真丶萧还魂丶焦虎丶老韩兄弟各半成...这次小方出战吗?」
「出战。」
「那他也拿半成,再给来报信的那个姑娘半成。剩下的一成,作为嘉奖,谁的功劳大,谁就分这一成。」
「那炼气的弟子们呢?」
「这次南下,不建议带炼气弟子,因为对手是朱家,实力较强,老朱家有很多筑基,
炼气修为上去容易折损,还要分润好处,不值当。除非不管他们死活,拿来打头阵那种。
但咱们不会这麽做,咱们不打消耗战,要想把法一下子突进朱家,所以个顶个最好都是筑基。」
「不愧是张客卿,打老了仗的!」
「掌门,还是带上小周瞳吧,人也机灵,可以带他长长见识,办点事,打的时候肯定不让他上。」
「可以。」
「那就只带他一个。」
纯以筑基出战的建议被认可了,但分润的办法没有达成一致,波不才道:「这样一来,就分光了?若是到时候有什麽需要,或者临时来了有生力量呢?拿什麽给人家?」
张小金道:「这就是我说的,人太多了,但你们非要带那麽多人,也没办法了。总之不能再加人,不然你说从谁那里减?」
韩高干脆挑明:「如果是分成的话,咱们只能分其中的三成,所以到底是分成还是分数,大家先说好。」
「分数怎麽算?」张小金问。
韩高道:「咱们定个死数,每个人都拿自己该得的,比如咱们三个,每人拿一百灵石,缴获如果少了,就由刘掌门垫付,缴获如果多了,都归刘掌门。」
「一百灵石?」
「能有一百灵石吗?」
「有,确切的说,是一百二十灵石。」
张小金和波不平曙半响,一时间犹豫不决。如果只是调解秀山内江,一百二十块灵石无疑足够了,可一想到要搞灌江的朱家,这点灵石却又有可能会吃亏。
灌江朱氏可是百年大族,出过金丹的人家,苍梧派的重要分支,底蕴多深,谁都不好估算,如果真能打下来,岂不是一桩大买卖,到时候会有多少灵石可以拿出来分润?就算只分三成,也是笔大数!
最终还是刘小楼拍板:「算了,还是分成吧,如果有需要,不管最后会来多少人,都从我那三成里出!」
他是发起人,他这麽说了,其他人再无异议,张小金和波不平同时松了口气,摆脱了刚才选择困难带来的压力。
不做选择,其实也挺好的。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刘小楼需要等一个命令,等谁的消息,不言而喻,大家这几天便都在乌龙山游山玩水,或是互相切道法,偶尔打个鼻青脸肿,却也无伤大雅。
倒是急坏了阿珍,她上山数次,得到的答覆都是让她等,她很想催促小楼哥早点出发去救师父,但一看到乾竹岭上聚集了那麽多筑基高修,便强自忍了下来。一方面敬佩于小楼哥的号召力,感激他为自己的事拼尽全力,摆出那麽大阵仗,一方面又担忧老师安危,
内心百感煎熬。
这天夜里熬到寅末,实在睡不着,起来在院子上走动。偌大的宅院静悄悄的,几处偏房中鼾声此起彼伏,那是田伯买来的几个家仆。
这些年,田伯算是享到了阿珍的福,不仅三进大宅子是阿珍花钱置办的,每年还有百十两银子可拿,日子过得相当滋润,除了有时候手痒痒去挥一下锄头,平时已经不怎麽下田了。
田伯多出来的时间,便是操持半山村的事务,凡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那些琐事丶破事,
大夥几都来找他拿主意,他也乐此不疲。
爱管事丶爱操心,就需要一副好身子骨,八十岁的老头身子骨也确实好,每天一早起来就是半个时辰的养生功法,是刘小楼手把手教会的,不仅有关节动作,还有呼吸吐纳在里头。
前几年他还不在意,得空想起来做一下,忙起农活时就忘个乾乾净净,自从三玄门真正开山立派这五丶六年,就几乎没有中断过。
在老头眼里,这不仅仅是养生的问题,更是他和三玄门的渊源,是他为半山村这百来户人家秉公处事的底气。
也不知什麽缘故,这几年坚持下来后,身体里竟然渐渐有了气感,身子骨比之前更有劲,感觉腿脚也更利索了,那麽沉的铁锄头,单手抢起来如飞!
这次回乌龙山,田伯把这事跟阿珍一说,阿珍就给田伯把了个脉,发现田伯竟然有三条经脉的四个穴道通了。老人家倒是没敢去做修行的梦想,但希望延年益寿的心思却大热了起来,每天坚持不辍,这不,眼见这一条身影从正房出来,在院子里又打起了养生拳。
阿珍静静旁观由伯打完拳,上前略微纠正了他几个动作里的小瑕疵,又赞许了由伯一番,说他坚持下去,超过百岁也属寻常,说得田伯满脸红光,带着阿珍绕着花坛遛弯:「打完拳,还要走动走动,不能马上停下来......」
「是,乍停下来,会影响气血通畅。」
「阿珍,这两年感觉山里边清爽多了,天时也好,庄家收成高,随便种点什麽,蹭蹭往上长。塘子里养鱼,比以前快一个月,养鸡养鸭养牛羊,个个都肥,还少生病,这麽好的地方,老头我能不多活几年吗?别说一百岁,老头是要奔着一百二十岁去的!」
阿珍笑道:「一百二哪儿够,奔一百六!」
田伯乐呵了少时,忽然叹了口气:「说起来,当初要是让你上乾竹岭就好了。」
阿珍证了证:「怎麽阿爷忽然说起这个?」
田伯道:「当年郑仙师见了你以后,就跟我说过,想带你上山修行。可我觉着山上的仙师们吧,虽然都很好,但总是朝不保夕,而且也没有太大成就的样子,就没答应,直到静真仙师来,才答应她把你带走。」
阿珍笑道:「阿爷是为我好,我知道啊。」
田伯又道:「可如今看来,或许当初的决定是错了,郑仙师虽然走了,可他这一脉却有了兴盛的模样,你看小楼,已经有了掌门宗师的风范,他当年可还是个孩子,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阿爷我虽然不会修行,跟乌龙山耳濡目染了几十年,却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他已经是筑基中期了,这筑基和炼气是截然不同的,寿元上就差着好几十年呢。当初他带着你在乌巢河里玩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刚入炼气的孩子罢了。有时候想起来,如果阿爷不知道这些事,直接把你送上乌龙山,或许你现在也筑基了呢?唉..
阿珍证惬片刻,继而摇头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活不下来呢?小楼哥他们当年多惨丶多苦?乌龙山死了多少人?小楼哥能有今日,这是他苦出来的。」
田伯叹了口气,道:「也是..:::.算了,这是我老头子在胡思乱想,阿珍你能过得好好的,比什麽都强。说起来,黄羊女不是咱们乌龙山本地的,你才是我们乌龙山人的根子,你一定要好好的。」
阿珍重重点头:「阿爷,我知道了。」
田伯道:「还有,你也不小了,也奔三十了,你们修行人呢,都显年轻,三十也不当回事,但在寻常人家,已经是老姑娘了,被人戳着鼻梁骨骂了.....」
阿珍脸上一热,臊道:「阿爷,好好的说这个!」
田伯道:「你就说吧,到底有没有相中的嘛....
「没有!」
「真的?」
「真没有!也不想考虑!」
「是真没有,还是不想考虑,还是有了却不好意思说?」
「哎呀呀,我还得修行呢,还得筑基呢,哪里又工夫嘛..:::
天色微微泛白,雄鸡跃上花坛,向着东方鸣唱,喔喔声中,天地万物从沉睡中苏醒。
大宅子外响起了敲门声,刚起床的家仆开了门,将人迎进来,却是三玄门新入门的弟子黄羊女。
「田叔公丶阿珍姑姑早!」
「早阿小丫头,什麽事?」
「是找阿珍姑姑,山上传话了,请阿珍姑姑准备好后,就在宅子这边等着,到时候掌门会路过这边,再一起南下。」
阿珍呆了呆,深吸了口气,确认了一遍:「可以走了?」
黄羊女道:「是,中午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