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雅荟?”
“小姐,你要参加琼林雅荟,还要赢过谢家小姐啊。”
红玉垂丧着脑袋,虽然她知道自家小姐厉害,可那谢家小姐也是个神仙般厉害的人物。
温清漓手下动作一顿,眼帘轻轻撩起,“怎么,不信我能赢?”
红玉摇摇头,“倒也不是,只是很难很难。”
“这琼林雅荟在京师十分受关注,虽然是在宫里举办,我们寻常人看不到。但是每年的魁首都是谢家公子和谢家小姐二人。”
温清漓淡淡应了声,“嗯,我知道。”
红玉见她反应平平,眼睛亮了亮,“小姐有法子能当魁首?”
“没有。”
温清漓指尖的绣线灵活穿梭,绣布上花纹的图案渐渐成型。
她嫣然一笑,“既来之,则安之,成为魁首不是我的最终目标。”
她的目标是迟宴声。
手中绣图已经成型,红玉凑上去一看,惊呼道:“小姐,你这绣法好生精妙,奴婢看着跟真的似的。”
温清漓道:“这就是日日春,很漂亮的小花。”
红玉瞬间将琼林雅荟抛之脑后,“小姐是要亲手制一个香囊给迟首辅赔罪吗?”
却见温清漓看了眼窗外的夜幕,檀口轻启,“明日定是个好天气,适合游湖。”
次日,温清漓端坐于梳妆镜前,红玉手执木梳为她绾发。
镜中女子莹白似玉,红唇轻阖,额间的红梅花钿平添几分魅色,一双明眸幽深诡谲,藏住波澜万顷。
“小姐,时辰到了。”红玉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最后将玉簪插入发髻之间。
“走吧。”
温清漓拿起一旁的面纱悠然起身,水碧色裙摆随之垂落,如莲花般盘于脚下。
闻言,红玉将案上一张古琴横揽入怀。
温府的马车缓缓朝城外驶去。
车内,温清漓轻阖双眸,休息补眠。昨日为了将缝制香囊,她一直到丑时才睡下,不过卯时便起身。
脑海中又浮现昨日父亲说的话,依照父亲的意思,陛下今日欲携亲信微服出行,于城外游湖,随行之人中便有迟宴声。
她心中讥讽,温宏业在外人面前惯扮做一副温和模样,又因温夫人的母家以及长子温书砚在陛下面前深受宠信。
如今胆子越来越大,竟敢堂而皇之的将手伸到御前去了。
红玉知小姐劳累,见她闭目歇息也未曾打扰。直到马车停下,她才轻声唤道:“小姐,我们到了。”
红玉抱着琴率先下了马车,温清漓眸中倦意消退,缓缓抬手覆上自己的面纱。
下车后,她回头冲车夫道:“将马儿停在宽阔显眼处。”
马夫虽疑惑,却听命应是。
红玉道:“为何要如此?”
温清漓看着不远处微波徐徐的湖面。
“心中既不坦荡,表面便更要无比坦荡。”
探听陛下行踪可是重罪。
今日风和日丽,微风轻拂,曦光洒向湖面,在涟漪下泛着光影。
湖心有一凉亭,两面皆以白纱为掩,风吹纱动,如临仙境。
二人沿着石子路朝那凉亭走去。四下寂无人声,只余林间晨鸟悦耳轻鸣。
见温清漓坐下,红玉将怀中古琴端放在她面前石桌上。
温清漓抬手轻覆古琴之上,指尖轻轻拨动,一声弦音奏起,清脆悦耳。
“是把好琴,父亲好大的手笔。”
红玉不懂琴,但小姐说好肯定就是好的。
“小姐,迟首辅……还有陛下,他们何时会来?”红玉神色紧张,轻声问道。
温清漓指尖轻挑琴弦,浅笑道:“快了。”
紧接着,悦耳的琴音渐起,红玉虽不通音律,但瞬间便被那琴吸引着,全身心沉浸其中。
随着琴音的轻重缓急,红玉的情绪也大起大落,或放松,或难过,或痴迷……
琴音骤停,红玉还沉浸其中,直到听到有人轻唤。
“红玉。”
红玉霎时清醒过来,她神色震惊,“小姐,你方才用的是何幻术,竟能干扰他人情绪。”
温清漓轻笑,“不是幻术,是医术。”
红玉面露困惑,“乐器也能治病?”
“自然,药物愈身,弦乐愈心。”
红玉得意道:“小姐琴技如此厉害,定能夺得魁首了。”
却见温清漓摇了摇头,“此地宽阔明亮,和风旭日,再加上你全心信任于我,愿意跟随我琴音的引导,效果自然是好。”
她卷翘的长睫轻敛,“所以我只有五成把握。”
红玉随之叹气,余光却看见远处人影攒动,她吓的抬手一指,便叫道:
“小姐,有……有人,那边有人。”
温清漓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抬眼看去,心中讶异,陛下微服出游,怎么如此兴师动众。
“怕什么,我们等的人来了。”
隔着随风而动的白纱,温清漓视线落在岸边身穿紫袍的男子身上。
“小姐,我们要不要过去啊。”红玉虽然强作镇定,话音却止不住颤抖。
“不必,既是微服出游,我们怎可打扰。”
画落,琴音又起,不似方才那般缓而又急,曲音多转。反而轻缓平和,抚去他人心中躁意。
岸上,一男子神色一凛,朝湖心望去,虽服饰平常却贵气逼人,正是大晟皇帝顾景怀。
他身旁女子亦气质不凡,看向湖心的目光带着冷意,“看来方才那琴音,也是湖心女子所奏。”
此人便是大晟皇后,谢家长女。
迟宴声站在二人身旁,看出她的敌意,沉吟片刻回道:“应是为了琼林雅荟练习琴艺,不料撞上了陛下出游。”
顾景怀倒是意外,转头看向他,满是依赖,“迟卿何时这般好心了?可是识得那女子?”
他右侧一人身着白色长袍,气质出尘,听闻这话轻笑一声,声若清泉击玉,“臣弟倒是难以想象,他能与女子放在一处讨论。”
迟宴声对于几人的调侃恍若未闻,朗声道:“方才路上看见了温府的马车,那人是温家小姐。”
闻此,顾景怀点点头,“原来如此。”
又冲着身旁女子轻笑,“此人在琴艺上的造诣不俗,不知与你妹妹相比如何?”
几人身后的谢柔闻言一愣,她听闻此次游湖之人中有迟宴声,便央求姐姐带着她同行。
在远处听闻琴声时,她便心生诧异。她苦练琴艺十几栽,自然听得出那琴声虽在技巧上并非顶尖,却能摄人心魂。
可现在她怎会不知,湖心之人便是温清漓。
想起归宗宴那日,迟宴声对那人的种种不同。谢柔胜负欲作祟,上前一步,“陛下若有兴趣,臣女可为陛下弹奏一曲。孰好孰坏,由陛下评说。”
顾景怀朗声长笑,“好,有魄力,不愧是谢家女子。”
正在此时,画舫布置完毕。
皇后搀扶着顾景怀踏上画舫,余光看向谢柔,心中叹气。
自己这个妹妹还是太过年轻,锐气太盛。
不知何时,湖心的琴声又停了,迟宴声朝湖心看去,白纱飘起间渐露女子水碧色身影。
众人皆上了画舫,纷纷落座,岸上只余迟宴声一人。
逸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湖心,眸中满是兴味,这温三小姐到底是何等人物?
见迟宴声看着湖心出神,谢柔心中妒意愈甚。
“小女此行,未曾将琴带来。还需问温家小姐借琴。”
皇后看着小妹眼中锐气,无奈笑道:“陛下,不如将温家女请上这画舫吧。”
顾景怀自然也发现了迟宴声的异常,他忍住笑意道:“迟卿既还未上船,便由你去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