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考题泄露(1 / 1)

“圣上是怀疑,国师泄露考题,涉嫌私贩官职,培养亲信?”

晏为卿声音肃穆。

晏府书房内只剩下晏为卿与齐闻渊两人。

齐闻渊将手中初步搜集的证据交于晏为卿,他转过身去,望着偌大的书房,他眼尾微微眯起,声音低沉有力。

“并非是怀疑,而是有人证,只是那人证在几日前毒发身亡。”

叶千机行事隐蔽,他自前朝起便已经有过此等行为,早已形成严密的对接,每一环的线人都是他的心腹。

但雁过留痕,在上个月,终是让齐闻渊抓住了一个线人,在他身上搜出了半月前刚备好的考卷。

离秋闱还有四个月,准备新的考卷绰绰有余。

但齐闻渊并未打草惊蛇将此事闹大。

他要掌握叶千机贩卖官爵实打实的证据,让叶千机彻底翻不了身。

可就在三日前,那人明明被关在宫中,日夜看守,却还是毒发身亡。

这让齐闻渊心生寒颤,即便是宫中,也到处都是叶千机的眼线。

或许阿昭的身份,早就暴露。

也便也能解释的通,叶千机在净恩寺的言行举止。

至于为何一开始不揭穿,只怕是叶千机想用阿昭的身份,当做最后一张底牌,逼他妥协。

齐闻渊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叶千机为人狠毒,他心中丝毫没有天下黎民百姓,行事乖张,毫无章法,纵容亲信欺男霸女,目无王法。”

他朝后看了一眼晏为卿。

“朕在深宫并无信得住的人。”

闻言,晏为卿神色自若,他朝着齐闻渊俯首。

齐闻渊说得没错,前朝全力支持他的老臣不少,但时间过去,大都多已致仕,衣锦还乡,旁的人要么才能不够,要么出身让他信不过。

尤其是科举出身的官员,齐闻渊不敢保证这是不是叶千机的身份。

晏为卿的出现便彻底解决了齐闻渊的忧虑。

因为阿昭的缘故,他曾派人查过晏为卿的底细。

父亲早逝,由母亲一手抚养长大,出身寒门,身世清白。

更可贵的是,晏为卿惊才绝艳,殿试上一片文章,令无数文官惊叹不已。

正因如此,晏为卿不过为官三年,就接连得到提拔,就连太子,齐闻渊都敢交给他教导。

现在更是连阿昭都在晏府住着。

也是因为三日前晏为卿在殿外为阿昭求情那一出,能看出他不是个贪慕权贵之人。

也是难得能放心用的人才。

晏为卿思索良久,他道。

“臣以为,这次国师已然被惊动,他定是会有所收敛,不若等到来年春闱……”

“不可!”

齐闻渊猛然转身,他望着晏为卿不解的目光,并未多说,缓步来到檀木椅前坐下。

“只有半年,半年时间,朕定要将叶千机斩于城墙之下!”

阿昭只能再等半年,多等一日,危险便多一分。

“朕与叶千机争锋几十余年,自是知道他的性子,他定然会继续泄露考题。”

“朕要你做的,便是在国子监去寻证人。”

“所有科举考卷都由国子监所出,里面定是有奸细。”

齐闻渊定定地看向晏为卿,衣领金丝绣制的云纹印在他浑浊的眸子里。

“叶千机这人,他无父无母,无子无女,他所求的,就是让这江山易主,他能费尽一切心思,绝不收敛!”

……

国师府。

叶千机一身玄衣广袖垂落,一张脸在烛火的照映下明明灭灭,他伸出苍白如骨的手,执起三炷香,朝青烟缭绕的祭台上拜了拜。

地室烛火微弱,看不清内里全貌。

底下的人看着他满是褶皱的手,怕得瑟瑟发抖。

没有人知道叶千机多少岁,只知道他从前朝出现开始,就一直是一张年轻的脸。

“国师,那线人已服毒自尽。”

叶千机淡淡睥了他一眼,“下去吧。”

那人的腿都快抖成筛子了,还是咬着牙坚持问完。

“国师,今年考卷那事,还还要继续吗?”

叶千机丝毫不惧而,他声音像是浸了冰的寒玉。

“继续。”

“是。”

得到命令,那人便立即隐退在黑暗当中。

地室幽深,青铜灯盏的火泛着诡异的青光,将叶千机的影子拉长,明明还是春日,四周却摆满了冒着青烟的冰块。

也怪不得方才那人瑟瑟发抖,叶千机衣着单薄,倒是对此无知无觉。

他发丝垂落,肤色苍白,近乎妖异。

叶千机将地室的烛火全部点亮,才显现出祭台的百余座牌位,阴森森,黑压压的一片,令人心生胆怯。

他走到中央,点了更多的香火,一个一个拜着。

二十五年前的今天,便是他被满门抄斩日子。

先帝昏庸无道,不理朝政,皇子自相残杀,兵刃相见。

贪官当道,民不聊生。

余家武官出身,忠于君,忠于国,寻府上下满门忠烈,战死沙场的族人不在少数。

他父亲斗胆殿前进谏。

那昏君此时正酒池肉林,便以败兴为由,将余府满门抄斩。

不过一夜之间,余府上下百余人,鸡犬不留。

年仅二十的余元当晚并未归家,侥幸逃过一劫。

昏君不允他人收尸,余府便硬生生成了乱丧岗,四方百姓更是将泔水径直泼进余府,提起余府,脸上便是毫不掩饰的嬉笑。

余元隐姓埋名,变换容颜,成了有长生之术的叶千机,他只是凭借记忆,“预言”了几次天灾,便让那老皇帝对他深信不疑。

叶千机将祭台上的牌匾一一拜过之后,才打开地室中央巨大的青铜鼎。

里面装满了森白头骨,共一百零三人,皆是当年嬉笑过余府的百姓的后代。

一个一个,都是他过去一年内亲手所杀。

叶千机脸上并无情绪,他将烈酒倒在白骨之上,而后取火点燃,静静地看着鼎内的东西燃烧殆尽。

上一次,这些人可是借着百姓的名头,被庇佑的极好,这一次,可就没这气运了。

叶千机拨弄着手中的佛珠,他眼中无一丝波澜。

二十余年殚精竭虑,叶千机费尽心思,将这朝纲,天下搅得一团糟,越乱他便越满意。

但他恨,恨这一切被齐闻渊打破。

那些该死的百姓开始安居乐业,朝堂开始稳定,齐氏的皇位越坐越稳。

突然,佛珠断裂,一颗一颗砸在地面。

一阵铁锈味涌上喉头,叶千机用白帕捂着唇,他止不住重咳,素白丝帛上绽开红梅似的血点。

叶千机盯着血迹,笑得诡异,他眼尾细纹皱起,在烛火里忽明忽暗。

看来这一次,他还是会在来年死去,死得凄惨。

他嘴角的笑越来越渗人。

只是这次,他会将能拉下水的人,陪自己共渡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