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偿你大爷(1 / 1)

苏倚川在众人灼热的目光注视下,清了清嗓子,朗声念出药方内容:

\"病症:胃脘胀满,进食过半即痛,痛则干呕,舌苔白而质绛,口渴欲饮,饮后脘腹不适,两脉细弦而弱。\"

\"药方:旋覆花二钱、左金丸五钱、陈荟叶三钱、姜竹三钱、鸡内金两钱、赤苓皮四钱、苦葵叶一钱,文火煎煮一个时辰。\"

\"医嘱:忌食生冷辛辣油腻,早晚热敷胃部,一月后复诊。\"

念完后,人群中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这不就是张普通药方吗?\"

\"写得倒是详细,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何南济突然提高声音道:\"诸位且听我说!这位小哥的病症,其实只需每日一粒疏胃丹即可痊愈。\"他顿了顿,\"但一粒疏胃丹价值五块上品灵石,而阿木开的这副药,总价不过五十中品灵石,疗效却丝毫不差!\"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位年轻患者衣衫褴褛,腰间连个像样的荷包都没有,显然负担不起昂贵的丹药费用。

一时间,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感叹声:

\"原来如此...\"

\"这阿木医师,竟是这般体贴贫苦之人...\"

\"看似古怪,实则仁心仁术啊!\"

\"砰!\"医馆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肥硕的身躯像滩烂泥般被扔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哎呦喂!\"胖男人疼得直哼哼,\"你、你给我等着!老子一定饶不了你!\"

紧接着,一对满脸泪痕的母子踉跄着走出。妇人脸上还带着鲜红的掌印,怀中抱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你这黑心肝的畜生!要不是神医相救,我儿险些被你活活掐死!\"

胖男人躺在地上直叫骂:\"呸!教唆儿子偷东西的贼婆娘,还有脸说我?!\"

三人眼看又要扭打成一团,突然\"唰\"的一声——木板上\"寻衅滋事\"四个大字化作寒光,瞬间削掉了妇人两根手指!

\"啊!\"妇人惨叫一声,鲜血喷涌而出。孩子吓得嚎啕大哭:\"娘!娘你怎么了?!\"

这血腥一幕让围观群众倒吸凉气。最后一位患者刚踏出门槛,医馆大门就\"轰\"地紧闭,木板上赫然浮现两个明晃晃的大字:【停诊】

\"什么?!\"等候多时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我们等了这么久,说关门就关门?\"

\"砍人手指算什么神医?!\"

\"装神弄鬼的庸医还差不多!\"

苏倚川快步上前,拦住最后出来的患者:\"这位兄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支支吾吾道:\"这...这妇人见里屋摆着珍稀药丸,就...就让孩子去偷。那胖子撞见了要分赃,妇人不同意,胖子就要掐死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这案子还真难评断。妇人教唆偷窃固然不对,但阿木直接砍人手指也太过狠辣。

此时,医馆内的宁识正通过秦正新制的\"窥视镜\"观察着门外动静。镜中众人的表情纤毫毕现,她不禁暗赞:这法器做得确实精巧,连那些人咬牙切齿的模样都看得一清二楚。

医馆内,宁识指尖轻抚着秦正新制的窥视镜,镜面如水纹般荡漾,将门外一切尽收眼底。她唇角微扬:\"这法器倒是有趣,连墨少洲那三个'树桩子'脸上有几道褶子都数得清。\"

忽而镜面一转,映出对面茶馆二楼几个暗红身影。宁识眸光骤冷——隐月门的亲传弟子,像群鬣狗似的从清晨蹲守至今。那身刺眼的暗红劲装,活像凝固的血痂。

\"吴建仁养的好狗。\"她轻嗤一声。这个三流门派靠着欺男霸女在江湖上臭名昭着,门主更是人如其名,建仁(贱人)得很。眼下这群弟子鬼鬼祟祟的模样,倒与他们的门风一脉相承。

镜中画面再变,两个隐月弟子正尾随今日就诊的张齐。宁识指尖在镜面轻叩三下,一只机关木雀从袖中振翅飞出。

\"去。\"她漫不经心道,\"看看咱们的'贵客'上哪儿发财了。\"

……

两个黑影猫着腰,像做贼似的跟着张齐从药铺晃悠到他那间破茅屋。弟子甲猫在窗根底下,一不小心踩到只老母鸡,\"咯咯咯\"一阵乱叫。

\"嘘——\"弟子乙急得直跺脚,结果一脚踩进鸡屎里,\"哎哟我去!\"

张齐疑惑地探头往外看:\"谁啊?\"

两人赶紧贴墙站好,弟子甲憋着气学猫叫:\"喵~\"

\"原来是野猫...\"张齐摇摇头回屋煎药去了。

弟子乙掏出毒粉,手一抖差点全撒自己鞋上:\"你倒是接稳点啊!\"

\"你小点声!\"弟子甲手忙脚乱地接住,结果一个喷嚏把半包毒粉吹到了弟子乙脸上。

\"阿嚏!\"弟子乙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你他娘的能不能有点儿眼力见儿?\"

\"快快快,药要煎好了别废话!\"

两人你推我搡地往药罐里撒毒粉,结果用力过猛,药罐\"咣当\"一声翻了个底朝天。

\"完犊子!\"弟子甲急中生智,抓起水瓢就往里兑水,\"哎呀就凑合凑合喝吧...\"

张齐喝完药咂咂嘴:\"这药怎么一股子鸡屎味...罢了,神医开的药方,其实我能理解的?想来会有奇效吧。\"

\"成了成了!\"看着张齐\"扑通\"倒地,弟子甲得意地搓手,\"三叶葵的毒,阎王爷喝了都得躺板板!\"

弟子乙掏出小本本记着:\"任务完成,回去领赏!门主说了,抓到阿木就给咱们涨月钱...\"

\"嘿嘿,到时候咱哥俩吃香喝辣,再也不用偷鸡摸狗了!\"弟子甲美滋滋地畅想着,完全没注意身后飘来的黑袍衣角...

夜风呜咽,树影婆娑。吴四六和吴四五刚转过巷角,忽觉脊背一凉——月光下,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拦在路中央。宽大的黑袍无风自动,几缕银丝在袖口若隐若现。

\"站、站住!\"吴四六强撑着拔出佩剑,剑尖却在微微发颤,\"隐月门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黑衣人纹丝不动,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用三叶葵毒杀无辜,这就是吴建仁教你们的手段?\"银丝突然绷直,在月光下泛着寒光,\"连要杀的人都不认得?\"

吴四六眼底闪过贪婪——若能生擒鬼医,何愁不能在门中扬眉吐气?他悄悄摸向腰间的毒镖。

\"师兄别怕!\"吴四六突然暴起,三枚淬毒镖破空而出,\"咱们二对一还怕......\"

话音戛然而止。银丝如活物般缠上他的手腕,毒镖\"叮叮当当\"落了一地。黑衣人鬼魅般贴近,面具下的声音带着讥诮:\"三叶葵的滋味,想尝尝么?\"

吴四六:“师兄,咱们和他拼了!说不定回去还能领头功!”

吴四五咬牙道:“好!二对一,咱们赢定了。”

吴四六顿时有了底气,对黑衣人喊话:“你若识相还不快,乖乖束手就擒,省的自讨苦吃!”

……

辰时,云来客栈

天光微亮,隐月门的几位亲传弟子围坐在客栈大堂,气氛有些凝重。

\"大师兄,\"吴四三搓着衣角,声音发虚,\"小五和小六这都一夜没回来了,该不会...出啥意外了吧?\"

吴四四吸溜着碗里的青菜粥,米粒粘了满嘴:\"嗐!这俩赌鬼准是又摸去赌坊了!上回不也说去盯梢,结果在怡红院醉到第二天晌午?\"

\"闭嘴!\"吴四一烦躁地拍桌,茶盏震得叮当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嘴上骂得凶,心里却直打鼓——万一那俩蠢货失手,张齐没死成,今天的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一直没吭声的吴四二弱弱举手:\"那个...我听说阿木昨儿在医馆门口,唰唰几下就把闹事的人收拾了...\"他咽了咽口水,\"咱们真要去找他麻烦?\"

吴四一心里\"咯噔\"一下,但大师兄的架子不能倒:\"怕什么!师父说了,只要搞到神器...\"他梗着脖子,声音却越来越小。

四人磨磨蹭蹭来到张齐家,推开门看见直挺挺躺着的尸体,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死得挺透。\"吴四四拿筷子戳了戳尸体的脸,\"看来那俩蠢货总算办了件正事。\"

吴四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突然觉得裤腿一热——原来是不小心踩到了张齐家那只老母鸡刚下的蛋...

天色刚亮,四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就摸进了张齐邻居家。吴四一手刀劈晕了还在睡梦中的老汉,吴四三麻利地扒下人家的粗布衣裳。

\"这味儿...\"吴四四捏着鼻子套上衣服,\"熏得我眼睛疼!\"

\"少废话!\"吴四一踹了他一脚,\"赶紧的,把尸体抬上!\"

四人吭哧吭哧抬着张齐的\"尸体\"往外走,谁也没注意到屋顶西南角有块瓦片诡异地反着光——那里趴着只机关木雀,眼珠子正滴溜溜转着记录这一切。

与此同时,平日总要日上三竿才开门的医馆,今日竟破天荒地早早敞开了大门。宁识倚在门框上,满意地看着门外排队的病患——经过昨日那番\"教育\",今天这些人一个个老实得像鹌鹑,连大气都不敢出。

\"啊呀!死人啦——\"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晨雾。只见四个庄稼汉打扮的人抬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冲进人群,所过之处百姓纷纷避让。排队的病患顿时炸开了锅,你推我搡地往后退。

\"让让!都让让!\"吴四一扯着嗓子嚎,\"庸医害死人啦!\"

宁识眯起眼睛,目光落在那具\"尸体\"微微抽搐的手指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机关木雀扑棱棱飞回她肩头,在她耳边\"叽叽咕咕\"一通汇报。

\"哎呦喂,\"她轻抚着木雀的脑袋,\"唱大戏的角儿们来啦?\"

“无良庸医害人偿命!”

“无良庸医害人偿命!”

“无良庸医害人偿命!”

在众多病患惊恐的目光下,几个人抬着一具尸体放在医馆门口高声叫嚣着。

吴四四声情并茂的哭喊:“各位父老乡亲们,此人正是吃了这庸医开的药方,今天早上就惨死于家中,大家伙儿跟我一块儿砸了这害人的医馆!”

这番闹剧顿时在人群中炸开了锅。刚抓完药的病患们面面相觑,连医馆里的人都挤到门口张望。

\"诶?这不是昨儿那个咳嗽的小伙子吗?\"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惊呼。

\"可不就是!\"旁边卖豆腐的老汉一拍大腿,\"我亲眼看见他拿着药方出来的!\"

人群开始骚动,议论声此起彼伏:

\"难不成这鬼医真是害人的庸医?\"

\"我就说哪有这么神的医术...\"

\"该不会是骗钱的吧?\"

吴四一见状,暗喜计划奏效,连忙朝三个师弟使了个眼色。四人立刻扯着嗓子嚎起来:

\"庸医害人啦!\"

\"杀人偿命!\"

\"赔钱!赔钱!\"

\"偿你大爷!\"突然一道灵力破空而来,\"啪啪啪啪\"连着八声脆响,四人脸上顿时浮现出鲜红的巴掌印。

医馆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中的身影踏着晨光而出,衣袂无风自动,周身察觉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

天刚蒙蒙亮就蹲在茶楼二层的苏倚川顿时来了精神,一把拽住墨少洲的袖子:\"快看快看!好戏开场了!\"

只见那黑袍人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径直朝闹得最凶的吴四一走去。随着他的逼近,围观众人都不自觉地后退三步——这压迫感简直像座山压过来!

\"这位...\"阿木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兄弟中的是三叶葵剧毒,而我开的方子全是萝卜白菜般的寻常药材。\"黑袍下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直戳吴四一鼻尖,\"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的药方有问题,而不是...\"手指突然转向街角的药铺,\"那家黑店卖假药?\"

吴四一额头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结结巴巴道:\"胡、胡说!这、这就是张齐昨晚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吴四二打断。

\"我们有证据!\"吴四二慌慌张张捧出个药盅,\"您看,药渣都在这儿呢!\"

阿木突然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只见他袖袍一甩,那半盅药汤\"哗\"地腾空而起,化作四道水箭,精准地灌进四人张大的嘴里。

\"既然你们这么确定...\"黑袍微微耸肩:\"不如亲自尝尝?\"

几个倒霉蛋被灌得直翻白眼,药汁顺着下巴往下淌,活像四只落汤鸡。吴四一抹了把脸,气得浑身发抖:\"咳咳...你、你竟敢当众行凶?!\"

只见阿木不知从哪儿变出把摇椅,大喇喇往医馆门口一躺,二郎腿翘得老高:\"横竖都是害人,害一个跟害五个有什么区别?\"说着还从袖子里摸出把瓜子,\"咔吧咔吧\"嗑了起来。

围观的百姓都看傻了眼——这哪是医闹现场,分明是茶楼听戏呢!

半个时辰过去,四个闹事的除了被药汁呛得脸红脖子粗,半点中毒迹象都没有。阿木慢悠悠吐着瓜子皮:\"哟,哥几个还活着呢?莫非你们未卜先知,提前把毒药调包了?\"

吴四一梗着脖子狡辩:\"张、张齐体弱多病,哪能跟我们比!反正人死了就是你害的!\"他边说边往后退,差点被自己绊个跟头。

\"哦?\"阿木突然坐直身子,\"那不如...\"他指着地上的\"尸体\",\"让死者自己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