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桌上的满满的一盆肉,杨家三兄弟都惊呆了,这又不是过年过节的,这也太奢侈了吧,鸡都是要留着下蛋的。
他妈居然舍得杀鸡吃肉?
杨卫东怀疑自己是出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发现那盆肉还在桌上,三个孩子已经开吃了,满手满嘴巴的油。
杨卫东更诧异了。
“妈,你这也太宠孩子了吧?哪能让小孩这么吃肉?”
以往难得有顿荤腥,老太太都是数着的肉片的,一人就那么几片。也就杨卫东和杨冬冬能多吃上一两片。
再多的就没了。
用老太太的话说是,由奢入俭难。
哪怕是现在日子好了,也不能奢侈,还要艰苦朴素才对,要吃苦耐劳,讲奉献,促生产……
总之不能贪图享乐。
贪图享乐就是罪大恶极!
老太太总爱念叨她年轻的时候,比现在更苦,现在杨建军他们过的,已经算是好日子了。
杨家的人对这套早就倒背如流了。
但今天,老太太怎么带头奢侈享受起来了?
明曦慢条斯理地道:“趁现在牙还能咬得动,我杀只鸡吃怎么了?你看苗苗和朵朵这瘦的,你做叔叔的忍心,我可不忍心。”
明曦直接忽略掉了整个家最胖的杨冬冬不提。
无论是杨冬冬还是杨冬冬,杨苗苗,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在她眼里只是三个普通幼崽,没有感情羁绊,所以能公平对待。
但老太太就不一样了。
人都有私心,都有偏好,只是有的人能克制住自己的私心,克制自己的偏好。
老太太尤其喜欢杨冬冬,宁愿自己不吃,也要从牙缝里攒下来留着杨冬冬吃。杨跃华去了县城后,时常托人带东西回来。
带回来的东西,有吃的,也有穿的。
老太太就会偷偷摸摸给杨冬冬一个人吃好吃的。
哪怕是杨卫东,也比不过杨冬冬。
不患寡而患不均。
杨冬冬是她孙子,可朵朵和苗苗也是孙女呀,凭什么搞区别对待?田丽芬心里不忿,但却不敢说什么。
但最近老太太的转变,反倒让田丽芬心里有些不淡定了。
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古板怪异,但却……怎么说呢,开始有点公道的样子了。连带朵朵和苗苗都跟奶奶亲近了不少。
提到奶奶,不再是一脸惶恐害怕犯错的样子。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谁喜欢她,谁不喜欢她,都能感觉到。
感受到不被喜欢后,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地往老太太身边凑。
但现在感觉到奶奶变得“公平”之后,杨朵朵和杨苗苗顿时觉得自己的地位和杨冬冬齐平了,既然这样,那杨冬冬可以找奶奶,她们也可以。
杨苗苗吃着吃着,犹豫了一下,给明曦夹了个鸡腿:“奶奶吃鸡腿!”
明曦看了杨苗苗一眼,夸奖了幼崽一句:“苗苗乖。”
杨苗苗顿时露出了若宠若惊的神情。
杨朵朵和杨冬冬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杨冬冬顿时一脸懊恼,怎么让苗苗姐抢先了!
兄弟三人,除了杨卫东还敢问一问老太太,杨建军和杨志刚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至于孙红英和田丽芬就更没话说了,反正杀的鸡也是人家送老太太的。
一家人很快就把满满的一盆鸡给吃完了,吃得满嘴流油,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人生在世,很多时候,图的就是一口吃的。
民以食为天嘛。
桌上全是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杨卫东摸着肚子舔了舔嘴唇,要是每顿都能这么吃就好了!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五里村地里的粮食已经收割完了,现在就剩下一些苞谷棒子,掰苞谷棒子也不是件容易事,苞谷叶子容易划拉到人脖子上,汗珠子一浸,火辣辣地疼。
掰下来的苞谷棒子沉甸甸压手,青皮裹得严实,指甲盖往上一掐,滋出股乳白浆水。
大家伙麻利地撕开皮,金灿灿的籽粒露出来,有个别粒儿叫虫蛀了,黑黢黢的窟窿眼像人脸上长的痦子。
远处不知谁家收音机漏出半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为四化建设……”,让风扯碎了扔进苞谷地。
这边,陆佩珊再次找上了鬼面人,把包起来的银手镯扔到鬼面人面前:“大师,你养好伤了没?麻烦你了,赶紧帮我把这东西给解决了!”
陆佩珊面色有些潮红,她顶着大太阳,一路快步过来,此刻香汗淋漓,一边用手扇着风。
鬼面人看了陆佩珊一眼,陆佩珊的颧骨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印堂黑里透青,青里缠着桃花煞。
陆佩珊被鬼面人这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抓紧了领口问道:“……大师,你看我干什么?”
鬼面人立刻收回了眼神,问道:“我给你的符纸,你没戴在身上?”
陆佩珊顿时撇了撇嘴说道:“我那天出来得急,压根没带伞,回去的时候你那符纸都被淋透了,把我吓得半死。”
“不过还好,这两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陆佩珊说着,不由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
鬼面人再次抬眼看着陆佩珊,语气莫名地问道:“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吗?”
陆佩珊确实没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只是……只是做了个不好描述的梦,但那种梦,怎么能说给这个鬼面人听?
再怎么样,这个鬼面人也是个男人。
陆佩珊一直不知道这个鬼面人长什么样子,说不定是个毁容的丑男人,所以才要戴这样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具。
陆佩珊更不想说自己做的那个梦了。
陆佩珊抿了抿唇,对鬼面人的一再探究有些不高兴了:“当然没事了,我福气大着呢。”福气不大,怎么能够重来一次。
重新选择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陆佩珊说着,没好气地道:“说起来,我把那个银镯子放在那个贱人那里,结果那个贱人居然什么事情也没有……她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情?”
陆佩珊这话颇有些质问的感觉。
鬼面人明明告诉她,只要被那个色鬼缠上,不出十天半个月,就会日渐虚弱,直至大病而亡。
鬼面人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冷冷地道:“我也跟你说过,若是女子经期,那东西是无法做什么的。”
陆佩珊顿时没话了。
就她和江秋萍那个关系,她能知道江秋萍什么时候来事儿吗?
何况……
那个时候江秋萍就要出门了,她必须把那个镯子给江秋萍,否则……否则……
陆佩珊面色沉了沉,不过好在那个镯子吓到了江秋萍,让江秋萍火速回家了,没有遇到……
只要江秋萍不遇到那个女人,江绍丞就永远也不会和那个女人产生什么关系。
本来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的人。
陆佩珊牵起嘴角,轻轻嗤笑了一声。